生,倍感折磨, 又在此刻听见寒熄声音的瞬间, 变得那么渺小, 显得那么微薄。 他叫她……阿箬。 阿箬给不了任何反应,她像是深陷于泥潭,被某种特殊法咒给困住了, 只有眼里看见了寒熄, 耳畔听见了寒熄的声音,嗅到了寒熄的气味,除此之外, 便什么也无法思考了。 她不曾幻想过,这一世还能与他相遇。 阿箬的心跳骤然紊乱, 她猛然倒吸一口气, 于此刻混沌的头脑才渐渐清醒。她看向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人,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却不敢触摸。 他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 阿箬望向那双桃花眼, 脚下如生了根, 无法再朝他靠近一步。一切都更改, 时光倒流, 重头来过, 她也不曾与他有过枯木林结界中的几个月相处, 更不曾有过后来三百余年的执着找寻,与十一年的日日相对。 她曾牵过他的手,拥抱过他,他们曾肩并着肩,寒熄依赖她,甚至许多次都是走在她的身后。如今,他们又回到了这样的距离、关系,看似很近,中间仍旧有巨大的无可跨越的鸿沟。 阿箬有些后怕,怕再遇又会让他们顺应某些命定劫难,所以她思绪万千,她纠结反复,心跳在又遇的兴奋与担忧中徘徊难定。 长久的沉默,让寒熄眉尾微挑,眼神闪过些许疑惑:“你不是、阿箬?” 阿箬诧异,她猛然抬头,心头的刺痛逼停了呼吸,又在下一瞬见寒熄眉头舒展,目光似是温柔却很清冷疏远,他对阿箬摇了摇头。 “不应当啊,我感觉……就是你。”寒熄说完这话后,微微抿唇,露出一抹浅笑。 他又往地面更近一步,那双赤着的双足足尖几乎要触碰到布满灰尘的地面,他像是要与阿箬齐平,不再高高在上。 阿箬的目光却顺着他的行动落在了他的脚上,落在那只要微风一吹便会飞扬的尘土地面,她几乎没来得及想便从袖中抽出一方素帕丢在了他脚下的方寸之地,免得俗尘之物将他染脏。 寒熄见她举动,落地前微停,又看向那方简简单单、没有任何花纹的素帕,终是往后退了半步,银光环绕,双足落地时已穿上了干净的鞋袜。他在阿箬面前弯下腰,捡起了那块被她丢下的素帕,指尖碰到了尘土却染不上分毫,寒熄起身时,背上的三圈神明光环消去,唯留始终萦绕于他身侧的月华。 阿箬见他拿着自己从旧衣服上裁下来的一块方帕,又看见他不过轻轻动了动手指,方帕上沾染的灰尘便一并消失,心中的担忧消散了些,只是疼痛不减。 她又想起了在另一种可能的未来里,寒熄于毛笔峰上寸步难行,想起他便是眼前这身月华白衣上沾了野草,想起他便如此刻般簪着的银簪凌乱了发丝……现在不会了,这一次他们不曾在乱世中相遇,也不曾有岁雨寨分食神明,俗尘碰不到他,她……也不该能遇上他的。 寒熄握着方帕一步步朝阿箬靠近,阿箬忽而有些胆怯,她怕自己不祥,往后退了一步又险些踩上身后人的手,于是就此停下,再去看,寒熄已经走到了跟前。 他在看她。 不,以他的视线,阿箬微微垂眸便能落在自己因呼吸凌乱而剧烈欺负的胸腔……他在看她的心口。 阿箬能明显察觉得到身体里的两道完全不同节奏的心跳声,都很紊乱,却如不同节点的擂鼓,凑得近了,就好像有一道是从对面寒熄的身体里传来的一样。 寒熄的右手握着方帕,没及时还给阿箬,他慢慢抬起左手,看向眼前这个瘦弱娇小的少女,手掌悬于她心前,掌心距离她的胸口只有短短一寸,就此停下。微微金光闪烁,阿箬觉得像是有一束阳光照入胸腔,烫了一下她的心脏,而后寒熄收回了手,再将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阿箬。”他这回不似前两次开口一般游移,抿嘴露出淡淡的笑意:“必然是你。” 寒熄抬起右手,将方帕递给了她。 阿箬愣了愣,接过手帕,猜测于心间生成,不知是喜是悲。她轻轻眨了一下眼,再看了一回寒熄望向她的眼神,更加确定……他不记得她了。 他以前不是这样看她的,虽然他几乎没有生过气,对谁都是一副冷淡又温柔的模样,可他看阿箬的眼神不一样。阿箬经历过,所以知道什么是在乎,什么是试探。 以前的寒熄只要阿箬一回头,必然能对上他的眼神,只要阿箬对他笑,他也必然眉眼弯弯地回应,他很好哄,即便心中不悦,却也不会对她皱一下眉头。他看她的眼神,像是将这世间杂物都摈除在外,唯留她一道身影,他看她的眼神……很亲近,像是一双凡人的眼,有喜有悲,不是现在这样的。 这没什么不好…… 他们本就不该相遇。 那些离多聚少,绝大部分都是痛苦的三百多年,只要她一个人记得就够了,这也本就是……她心所求。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