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花亭之际便已瞧见案几之上那套犀兕盏勺,虽心内恨恨,却佯作未见,一脸笑意道:“这些时日暑湿日重,妾惦记着昭仪如今身怀龙嗣,便过来瞧瞧。” 禾浅浅一笑,道:“夫人亦是六甲之身,且打理后宫诸事繁多,还劳夫人这般惦记于吾,真是令吾心感有愧。” 李氏道:“昭仪哪里话去,莫说妾如今料理后宫理当应心阖宫众人,便是未担此任,昭仪为尊,妾亦该侍奉左右。” 李氏言语间汪氏已为众人奉了酸梅汤,汪氏道:“李夫人、郑嫔、卢嫔,您三位饮些酸梅汤以消暑气。” 李氏饮下一口酸梅汤,笑道:“这酸梅汤酸甜适口,非但清凉消暑还可解孕初不适之症,极好。” 汪氏垂首道:“奴生长于燕地,彼时家乡之人皆以春日乌梅腌制再辅以桂花与麦糖制此汤,只奴知蜂糖有养颜安神之效,便以蜂糖替了那麦糖。这酸梅汤李夫人若喜欢,奴便多做一些送去夫人昌霞殿。” 李氏笑道:“如今入了暑,吾怀着龙胎日日饮那安胎之药着实口中乏味,那便劳汪嫂亦为吾制些酸梅汤吧。” 见汪氏笑着应下,郑氏悄悄瞟一眼冯娷,笑道:“昭仪,妾随夫人同来,一为探望昭仪,二来乃荞儿捎了信于妾,令妾禀于昭仪荞儿一切皆安且太子待荞儿极好,昭仪勿念。” 冯娷于禾身侧而坐,待郑氏言罢,禾便拉了冯娷的手,微笑道:“荞儿论年纪该是长娷儿几岁,亦是个乖巧懂事的阿女,吾思忖着待你入了太子府你二人定可倾盖如故。” 郑氏本以为口出此言便可令冯娷知了昭仪与郑荞师徒之情,继而再令冯娷与禾生下心结,却不料禾会如此言语,非但以锥飡壶,更令其二人增了亲近之感。郑氏心有不甘,正欲再出声,却见李氏递了眼色于己,自是不敢再多言其他。 几人于花亭之内又说笑一番,这才辞别离去。 望着三人远去的身影,高氏话有所指,轻声对汪氏道:“汪嫂,你平日里忙于侍奉昭仪,不如将制酸梅汤之方予了各殿,亦可令阖宫姊妹皆可以此为解暑之饮。” 第一百一十七章 聪明累(二) 且说贵嫔夫人李氏与郑嫔、卢嫔一道回了昌霞殿内,待入了李氏内殿,又屏退了左右宫婢,郑氏便先开了口:“夫人,您瞧瞧方才昭仪与冯娷那般亲近,恐如今当真将自己当作冯氏女儿了。” 李氏并未接话,只示意二人入座,自己却行至香炉旁,将炉侧几案之上所摆香盒一一打开,以金柄翠玉香勺逐盒舀起试香。待选定了新制的姸妩香,李氏便以金柄翠玉勺舀起盒中香丸轻轻置于炉中。 试罢炉火,将香盖合上,李氏又微闭双目深吸一口炉中飘出的香气,方才满意的睁开双目,边缓步往席边而行,边道:“陛下令其以冯女之身晋位昭仪,本就是为了令其可有冯氏一族为靠,如今陛下又将这冯娷送至永合殿由其教养,那昭仪又如何能错过与冯氏一族联盟之机?” 闻李氏如此言,郑氏道:“夫人当日为了妾与荞儿与皇后起了龃龉,如今又取其代之得了治宫之权,皇后与夫人便算结下梁子了,倘若皇后果真与昭仪结盟,那日后这内宫又成了她冯氏的天下了。” 卢氏接口道:“如今那昭仪怀了龙胎,亏了夫人执掌宫权,姊妹们方又得承天恩雨露,倘若皇后与昭仪联了手再收回宫权,那姊妹们便永难沐陛下雨露了。” 李氏方才那番言语本就为令郑卢二人心生忧虑,继而更加知自己执掌宫权对彼等的重要。此时见话已奏效,李氏佯作无奈轻叹一口气,道:“吾心知二位阿妹皆乃真心待陛下之人,又岂能不尽力成全?皇后乃善妒之人,这许多年事事亦只以己利为上,而那昭仪得陛下专宠,却从不顾及宫中姊妹们思念陛下之情,若此二人当真联了手,吾掌不掌宫权倒是其次,只是日后这宫中许再无雨露均沾之事了。” 郑氏恨恨道:“昭仪未入宫时陛下除去年节宿于皇后宫中,其余嫔位之上女子每月总是能得承天恩雨露,可如今倒好,平日里连见陛下一面亦是难于登天。” 李氏一脸疼惜之情望着卢氏,道:“吾怀了龙胎,你郑阿姊有悌儿,虽说你我姊妹三人情同手足不分彼此,可倘若你能为陛下育下皇嗣岂不日后多分依靠?” 卢氏入宫三年有余,于平城之时亦常承天恩雨露,却不知因了何故久未成孕,此时听闻李氏之言自是悲从中来。 李氏拉了卢氏的手,道:“话虽如此,卢阿妹亦莫要太过悲伤,父母子女皆凭缘分相聚,许是阿妹与孩儿缘分未到,只要得承恩露不过早晚之事。” 卢氏转悲为恨,道:“若是皇后享专房之宠倒也罢了,毕竟中宫嫡妻,妾自是无话可说,可如今偏偏是这么一个再醮之妇,论家世背景、人品样貌,妾又哪点输了于其?”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