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一走了之,但是今儿也不知怎么了,愣是迈不开步子。 员外郎程度见冯慨之不走,他也不敢动弹。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僵持着,冯慨之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我记得,你仿佛不是京城人士,对吧?” 叫什么来着……程什么富?冯慨之记不得了,不过他记得,对方是个小小的员外郎,平日里下值最晚的就是他了。 程度又惊又喜,惊得是冯慨之忽然问起了这些家事,喜的是冯大人连这些小事儿都记得。 他哪知道,冯慨之是见他里头的内衬是廉价的绢布,所以才有此猜测。 程度诚惶诚恐地道:“大人真是好记性,下官乃是潮州人士。” 潮州?那可偏得很。冯慨之又问:“那你家中有几口人,如今住在哪儿?” 程度好不容易跟自己最大的上峰说上话,那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回大人,下官家中有五口人,家中老母年迈多病,跟随我们夫妻二人在京城居住,膝下有一儿一女。如今都住在报恩坊。” 冯慨之想了想路程,忍不住咂舌。报恩坊离户部,可不近。面前这个小官儿看样子就知道是养不起马车的。 估摸着早上还得早起,如此方才赶得及。 多说无益,反正也不是他们家的人,冯慨之更不会因为他可怜就给予援手。 能停在这儿问几句话,就已经不错了。冯慨之挥了挥手,程度迟疑了一下,见冯慨之没有再问,便只得退下。 他心头未尝没有些期盼的。 他们这位冯尚书可不是一般人,甭管多难的事儿,到他手里便能轻易化解。户部人人都信服他,但却不是人人都能跟他搭上话。要知道,平日里冯尚书进宫都是家常便饭,平常一道议事儿的不是各部尚书,便是张丞相,甚至还能时常见到圣上!那些响当当的人物,他们根本想都不敢想,尤其是像他这种微末小官儿。 他这样的角色,今儿却被冯大人给叫过去了,说不准,冯大人明儿便要提拔他了! 带着这股不为人知的欣喜,程度下值的时候都还心情雀跃,待路过那家平常不敢逗留的肉铺子,稍稍犹豫,便割了半两羊肉。 拎着肉,他心里更加快活了,今儿回去就炖一锅羊肉汤,给家里的老老小小好好补一补身子! 一路行过铺席骈盛的御街,跨过北桥,绕过大半个人烟生聚的报恩坊,程度终于停在一处稍显破败的小院子前。 门是敞开的,程度直接进去。刚露了头,还未曾说话,屋子里的两个孩儿听了脚步声便飞一般地跑过来了,如往常一样,欢欢喜喜地抱住了父亲的腿。 “瞧瞧,这是什么?”程度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是羊肉!”小姑娘立马答道。 “真的是羊肉!”小男孩儿直接蹦了起来,“今儿吃肉喽!” 好长时间没闻到肉味,大人还能忍得住,但是两个孩子却是真的馋。 程度妻子张氏听到动静,也掀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见两个孩子高兴,她心何尝不欣慰呢?只是想到家中拮据,眉心又渐渐浮起一抹散不开的愁绪。 到底没在欢喜的时候说晦气话,张氏走上前接过羊肉,爽朗一笑:“今儿炖一锅汤,再给你们做几个饼子,让你们爷儿几个吃个痛快。” 两个孩子急于吃肉,主动跑过去要替张氏生火提水。 程度进了屋子,便先去看自己的老母亲。 程母年纪大了,身子孱弱、眼睛有些不好,平常也不爱待在外头,只在屋子里头养病。 她也听说外头的动静,知道儿子就是买了肉,可今儿却不是吃肉的日子,所以才问: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