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春,海棠花开得招展多姿。 她背对着粉墙上的漏窗,陆谌则站在她的对面。 沈沅记得陆谌穿了一袭月白的直缀,自打成婚后,除却遇上伯爵府的内事,两人之间很少会单独交流。 陆谌让下人都侯在了粉墙外,沈沅站在枝叶款摆的花树下,心情也蓦地变得有些紧张。 “伯爷…” 自大婚那日独守空房后,沈沅就再没唤过陆谌官人,只会称呼他的爵位。 陆谌也不知为何,竟是突地靠近了她。 沈沅下意识地往后退着步子,陆谌却突然用微凉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你先别动。” 陆谌说罢,沈沅便依着他的言语,没敢再轻举妄动。 沈沅本以为,陆谌是想同她亲近的,她心中虽没多少期待,却并未做出任何反抗之举。 她刚要垂下眼睫,便听见漏窗外,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姨娘…姨娘您等等奴婢啊!” 话音甫落,陆谌便松开了她的下巴,淡淡回道:“你可以回去了。” 沈沅惊诧地回身看去,这才恍如大悟。 适才她和陆谌虽然什么都没有做,但若站在漏窗外,便很容易让人觉得,陆谌吻了她。 那段时日,陆谌与沈渝的关系不睦,二人总有争吵。 陆谌为了气一气站在漏窗外的沈渝,便做了这场戏。 其实沈沅纵是嫁给了陆谌,也从未想过去掺和他和沈渝之间的关系。 往后的余生如果都要守这份活寡,沈沅也认了。 只是陆谌的有些做法,却激化了她和沈渝之间的矛盾。 碧梧瞧见沈沅的面色有些低落,刚要出言安慰。 沈沅的面色却很快恢复了平静:“我们走罢。” 待离开了海棠春坞这处,碧梧小声问道:“姑娘,看着康平伯和二姑娘这样…您心中一定很难受罢?” 沈沅却神情怅惘地摇了摇首。 怅惘的缘由,却不是因为陆谌和沈渝,而是又想起了适才在荷花厅处发生的事。 陆之昀对她的态度淡淡,却帮她捡起了帕子。 他为人过于高深莫测,她实在是猜不出他的心思。 思及,沈沅微微垂下了眸子。 却不知,自己何时才能有机会,再见到陆之昀。 —— 海棠春坞。 沈渝仍在陆谌的怀中伤感地泣着,陆谌的心口竟是突然泛起了一抽又一抽的悸痛。 只是他心中明白,他突然有了这种感受,不是因为沈渝的哭声。 适才他透过漏窗,看见了沈沅的身影。 沈沅亦看向了他。 二人的眼神间,难免有了交汇。 她看他的眼神毫无波澜,半丝情绪都没有。 可沈沅气质柔弱,她不笑时,眉间总似染着淡淡的哀怯。 沈沅看他的眼神,于陆谌而言,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而正是这种熟悉感,才让他生出了这种异样又痛苦的感觉。 —— 京师的前门街声色繁华,商铺鳞次栉比,货物错综连云。 行人肩摩毂击,喧嚣热闹。 沈沅同碧梧从一间名唤绮绣坊的成衣铺子里走了出来,只是二人来此,并不是来买成衣的。 继母刘氏将沈沅舅父给她准备的嫁妆尽数克扣,而侯府分给沈沅的月钱,也只是将将够沈沅维持平日的生活。 沈沅倒也没同沈弘量索要更多的月钱,而是自己提笔设计了许多花卉的纹样,并将它们卖到了成衣铺子,换了些银两做贴补。 碧梧心中替主子感到委屈,行在路上时,还愤愤不平道:“如果夫人没有病逝,姑娘十六岁那年就可以嫁给大少爷,压根不用到京城来受这些气!” 碧梧口中的夫人,是沈沅的舅母罗氏,而那个大少爷,则是她的表哥唐禹霖。 沈沅无奈摇首,想起过几日便是碧梧的生辰,便想让碧梧在前门街挑些喜欢的东西。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