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昀的面庞却蓦地靠近了她几分,边逐着她躲闪的柔目,将声音压得很低,又道:“你脸红了。” 男人的嗓音依旧沉厚低醇,沈沅却将脸别了过去,掩饰般地解释道:“那兴许是…妾身的身子有些虚热罢。” 陆之昀淡声嗯了一下。 又叮嘱道:“多注意身子,不要劳累。” 趁着夕日将坠,暮色未褪,在晚食前的时当,陆之昀难能起了些闲适的心思,便和沈沅前往了韶园,夫妻二人又在黄昏之际,同游了园子。 沈沅与男人并肩行在长廊之下。 廊外,花木扶疏,亭台水榭之布景皆洵美疏旷。粉墙之上是绮窗漏影,菡萏池亦被落日镀上了一层柔美的暖色,静水微起涟漪。 沈沅不时地用眼悄悄地瞥着身侧高大的男人,亦觉得此时此刻的陆之昀,格外的温和,没了平日的强势和冷厉气场,面庞依旧英俊无俦。 这样的官人,这样的陆之昀,也给沈沅一种更近人间烟火的真实感。 黄昏游园,是世家夫妻间很是寻常的相处方式。 虽然平淡,但沈沅的心中,却突然涌起了那种踏实且安沉的幸福感。 没想到在同陆之昀相处时,竟也让她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沈沅想到这一世的自己,终于活过了二十岁,现下经历的一切,都是此前从未体验过的人生。 原本境遇那么悲惨的她,在嫁给了陆之昀后,被他保护着,甚至是宠爱着。 陆之昀还支持着她喜欢做的事,并没有将她豢在府宅中,还能让她出府去经营书院。 她和陆之昀之间也有了连结二人血脉的孩子,她亦有了完整的家庭和依靠。 沈沅不得不承认,陆之昀在她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这种感情,已经超脱了感激和亲情。 思及此,男人宽大的衣袖亦伴着清风,不时地拂过她的手背。 沈沅垂眸看去,见陆之昀的右手指骨匀亭分明,修长且充斥着力量感。 此时此刻,沈沅突地很想让陆之昀握住她的手。 想再度体会被他温热且微粝的掌心完完整整包覆的感受。 可陆之昀却并没有握住她的手。 沈沅正忖着,不如就主动一回,放下那些矜持,去握住男人的大手时,陆之昀却在此时侧首看向了她。 故而沈沅下意识地就伸回了纤手,没敢再轻举妄动。 陆之昀这时嗓音温沉地问她:“到月底时,你的书院便能被整葺得差不多了罢?” 沈沅的芙蓉面上,浮了丝赧色,柔美的眸子微微侧着,小声回道:“嗯,接下来要做的事,便是要请个夫子,再招收生员了。” 陆之昀淡淡颔首。 却见沈沅又仰起了小脸儿,颇为郑重,且没来由地道了句:“官人,妾身真的很感谢您。” 陆之昀不解,蹙着锋眉问道:“谢我什么?” 沈沅咬了下唇瓣,实际上她有好多要感谢陆之昀的地方,可说出的话,却只是句:“谢谢官人,能让妾身开书院……” 陆之昀没再回她,只缄默地伸出了大手,揉了揉她软小的耳廓。 他让沈沅开书院,实际上也是娇养她的一种方式。 沈沅仍若一只美丽且脆弱的蝴蝶,飞在庞大且安全的网中,她以为的自由,实际是被他掌控着的自由。 思及此,陆之昀眼底的那抹深黯之色,也渐渐转淡至无。 —— 京师会试放榜的前日。 陆之昀是夜去沈沅的院子里陪她用晚食时,却见八仙桌上摆着的,皆是玲琅满目的淮扬菜。 有松鼠桂鱼、蟹粉狮子头、烫干丝、三套鸭、和油爆响鳝。 当然,还有两屉沈沅最喜欢吃的五丁包。 陆之昀坐定后,见沈沅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她鬓间戴着蝴蝶颤簪,所着的对襟衫的挑色领抹前,也精绣着彩蝶的纹样。 许是因为生了孩子,沈沅如今的气质愈发地温娴雅静,眉目间流露的,是那种雍妍的美态。 沈沅唇边浮着的笑意,有些过甚且不自然,还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似是有什么事来要求他。 陆之昀眉眼冷峻,不动声色地将沈沅的异样都看在了眼中。 再一思及眼下的日子,和这一桌子的扬州菜,便猜出了个大概。 沈沅笑意吟吟地持着公筷,往男人的食碟里夹了一筷子的桂花糖藕,先他开口,柔声道:“官人,这些菜都是妾身自己做的,您快尝一尝,味道应是比官人特意聘得淮扬厨子做的,要正宗些。” 陆之昀嗓音淡淡地回道:“你身子还没恢复好,以后不许再亲自下厨做菜。” 沈沅温顺地嗯了一声,芙蓉面上依旧浮着一副笑模样,又道:“官人从前在扬州府也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