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她的另一侧,让受伤的肩膀远离她。 “不急。”他道,“离魂之症已彻底解决?” 说起这个,颜乔乔顿时来了精神。 她负起双手走到他的前面,转身,面对着他,一边轻盈地倒退,一边侃侃道来。 她选择性遗忘了自己瑟瑟发抖的事情,得意地挑着眉,向殿下描述了一个英勇无畏地从可怕的恶鬼手中救下自己的朋友,助她藏进红木衣箱躲过恶鬼追杀的故事。 “待天明时,我又设下一计,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不动声色地引导阿晴设下陷阱,困住了那个恶魂。再然后,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恶魂,教化它改邪归正——当然,殿下您也功不可没,是您告诉我没有至纯至澈的善恶,我这才寻到了突破口。” 她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冷静机智,完美无情的形象。 吹嘘完自己的功绩,顺嘴还拍了他一个马屁。 颜乔乔觉得自己这一通话术简直无懈可击,完全有资格列入教材,成为明年的必考项目。 公良瑾微笑垂眸。 颜乔乔偷偷转了转眼珠,斩钉截铁道:“殿下您看到我哭着醒来,那是装的,是为了迷惑那只恶魂!” “知道了。”他扬了扬下颌,语声微懒。 颜乔乔:“?”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殿下此刻的眼神有些无奈,还有些……她也说不上来,大约就像自己偶尔提出过分要求时,阿爹和大哥叹息着答应的样子。 就那种“是是是”、“好好好”、“行行行”、“随便你”的感觉。 说话时,二人已登上了城墙。 破釜沉舟先一步便打点好了城墙上下,颜乔乔踏上高雄壮阔的深青色城墙时,发现周遭空无一人,只有经年风化的痕迹、墙道正中泛着微光的踏步磨损,以及墙垛旁边洇上的金属铠甲和兵器烙印。 它们就像最忠实的说书人,向每一位来客陈述这座古城悠久的历史。 颜乔乔的心绪变得沉静高远,她不知不觉放下了微微踮起的脚跟,收敛好自己的得意。 走到墙边,放眼望去。 广阔无垠的京陵城下并非繁华盛景,夜幕罩着庞然巨城,像一块黑色的厚重布幔,布幔上,星星点点地渗透出一些朦胧光晕。 细看便知,那是一户户还未熄掉夜灯的人家,光芒从小窗上透出。 在这样一个宁和静谧的春夜,每一粒细小的微黄光晕都显得十分温暖祥和。 颜乔乔的心神从城墙上方掠下,顷刻便越过一处处亮着灯的窗口。 她仿佛听到普通百姓在灯下数着银钱,计算着今年的柴米油盐;仿佛听到年轻夫妇在为了谁哄夜哭的婴儿争执不休;仿佛听到老人在为年纪渐长却无甚出息的大儿发愁;仿佛听到夫妇在愁隔壁家闺女找到了好女婿,自家姑娘却眼高手低…… 太平盛世,便是如此啊。 忽地,心弦轻轻一震,眼前风云变幻。 她想起被神啸铁蹄践踏过的江山,想起战火纷飞的城墙,想起战乱中流离失所的百姓,想起孤守这座空城足足月余,耗干了心血性命的殿下、夫子和将士。 胸口激荡着悲愤与热血,她扶住身前坚硬无匹的巨大城石,热泪滚滚而下。 “殿下,我愿付出生命,与您一同守护这盛世太平!” 颜乔乔握紧手指,许下一生诺言。 公良瑾:“……” 半晌,他轻轻叹道:“颜乔乔,你时刻不忘向我表忠心,是想要入朝为官吗?” 颜乔乔:“……” 她飞快地逃到远处,偷偷抹干净眼泪,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回到他的身旁。 “殿下,灯看好了,回去为您治伤吧。”在他面前,她的脸皮早已厚如城砖。 公良瑾不禁抬手捏了捏眉心。 他道:“除治伤之外,再无维持道意的方法?” “有的。”颜乔乔如实告诉他,“看不见殿下的时候,我只要想着殿下厌弃我了,再不愿见我了,便可感受到‘秋瑟’道意,也能长久维持。” 公良瑾眸光凝了一瞬,旋即蹙眉道:“胡闹!” 颜乔乔被他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 “殿下?” 公良瑾薄唇微抿,片刻后,沉声告诉她:“春生,该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