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了,回头我给你买两件厚衣裳送来。”她往床底看了眼,“再添双新鞋,兔毛里的,暖和。” “不用你献慇勤,小秦刚给我买了,放柜子里没穿。”小秦就是邬长筠的师哥,祝玉生最引以为傲的大徒弟,国内数一数二的大武生。 “他买是他买,您舍不得穿,就放那看着,我买的随便踩随便扔,坏了也不可惜。” 祝玉生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抽了下被子:“行了,我要睡了,你滚吧。” 邬长筠看向床头的小钟,站起来:“那我过两天再来,叫澡堂子的人带你去泡泡澡,舒坦下。” “不去。” “怎么?师哥又带你泡过?” 祝玉生又凶起来:“滚滚滚,看见你就头疼。” 邬长筠忽然来了两个后空翻,稳稳立到门口,看得门口的保姆连鼓掌。她理了下凌乱的头发,对祝玉生道:“还疼吗?” 祝玉生一脸倨傲。 “那您早点休息,我再滚两个,一直滚到大门口。”说着,就翻着跟头出去了。 祝玉生脸板着,见她功夫没减,涎脸涎皮那个样,忍不住露出点笑意。 保姆送人离开,回来看他:“瞧你高兴的,还非要跟她憋劲,这么多年教出来的徒儿,不跟亲闺女似的,我看你三个徒弟,就她对你真心实意,别老对她这么凶,寒了孩子的心。” 祝玉生又不高兴起来:“你懂什么,扶我睡下。” 保姆别了下嘴,走过去帮他整理一通:“好,你好好睡。” …… 白天见家里没酒了,邬长筠顺道又买了点。 回到家,喝完酒,洗漱完,躺到床上,才想起杜召来。 两个多月没见,他最近忙什么呢? 还能什么,生意上的事呗。 也不知道现在在家没? 说不定在外面和狐朋狗友喝酒呢。 会不会有新的人在身边? 关我什么事。 就这样,她在心里自问自答了好几个来回。 夜晚,是一个人最感性的时候,她差点冲动去找杜召。刚离床,又冷静了下来。 找他干什么? 睡觉吗? 她重新躺回来,盯着天花板发呆。 偏偏又不是为了睡觉。 看一眼,说说话都可以。 荒唐……太荒唐了。 她小臂搭上眼,有些怀疑自我。 算了。 这一算,就是四天后。 最近,邬长筠一直忙于工作上的事,接连参加一个剪彩活动、一场舞会和拍卖会。时间被排得满满,钱赚得叮当响,叫她根本顾不上想男人。 上午,美华电影公司新发行系列杂志,叫她去拍了个封面。 下午又被林生玉带去久安百货公司。今天是这家百货公司开业的日子,张洲生老板请了几位明星过来当模特、搞噱头,一个个穿上百货公司的洋装、旗袍,戴上珠宝首饰等走台展示。邬长筠是作为代言方参加,去香港前,她拍了个珠宝海报,随着电影的成功,她的身价也翻了几番,这次活动佣金没谈到位,不用上台做展示,只到场走个形式便可。 晚上,还得参加江海饭店的酒会,同下部电影的投资人过过面。 邬长筠不喜欢凑热闹,打完招呼,就一直在边上坐着。 李老板一脸醉意,不知是装的还是真醉,拖着声儿忽然问邬长筠:“听说邬小姐从前是唱戏的?” “是的。” “不如给我们献唱一曲。” “很久没开嗓,声音不行了。” “随便唱几句,不要紧。” 王老板笑说:“邬小姐现在转了行,依你的唱上几句,好就罢了,万一岔了,岂不是坏人家现下的道,后头这么多记者。” “不唱戏也行,”李老板眯着眼摇头晃脑,不依不挠的,“听说邬小姐是崇陵人,哼两段小调应该不难吧。” “不瞒李老板,我早年离家,那些小调确实不会。” 李老板变了脸色:“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时下新兴的小曲总会吧。” 王老板见人动了真,也跟着劝一句:“不然邬小姐就献歌一首?” 邬长筠不想唱。 她知道,无论伶人还是演员,在他们这些挥金如土的资本家眼里,都是用来娱乐、消遣、戏玩的,所以即便自己已获得意料之外的成功,看似跻身上流社会,对他们来说也仍是个局外人。她一直厌恶这种感觉,本来,叫她过来陪这些投资人已经够不情愿了。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