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发生了什么,自己是怎么倒下、来到这里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脑袋又胀又痛,杜召抬手捶了捶,才发现头上绑了一圈纱布。他坐在寂静的房间,努力回忆昏倒前的事,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管这是哪,总归不是南京城。那现在自己算是怎么回事?败将?逃兵?就算粉身碎骨,也应该倒在战场上才对。 杜召要下床,出去查看。 他将左腿挪到床边,单腿立起来,刚走两步,一阵头晕目眩,他双手撑住桌子缓了会,听到有脚步声靠近。 杜召往后摸枪,却发现枪套里的枪被卸了。 再听脚步轻重,像是女人。 杜召往前走两步,侧身立在门口,待人刚迈进门,立马扣住她的脖子:“谁?” 卫生员被他吓了一跳,平复下情绪才道:“你醒了,我是护士。” 杜召看她这身打扮,还端了个换药盘,才松开人。 卫生员转身看过去,见他小腿纱布又红了:“你快躺回去。” “这是哪?” “滁州。” “滁州?”杜召眉头紧蹙,“我睡了多久?谁把我带来的?白解呢?” “我不清楚,你先躺下,我帮你换个药,然后叫长官来。” 杜召推开人,直接往屋外去。 卫生员紧跟后头:“你昏迷两天了,刚醒来得好好休养,不能乱动!” 刚出门,碰上久别的弟弟——杜兴。 杜兴一身干净笔挺的军官装,一点都没有战败后的窘迫,负手微仰面看他:“进屋说,外面风大,你受着伤呢。” 杜召回去,坐到椅子上,眼神快把杜兴给剐了。 杜兴叫卫生员先出去,给他倒杯水:“你还是到床上躺着吧。” “别废话,怎么回事?” “你去躺下,我跟你慢慢说。” 杜召一脸戾气,狠狠盯着他。 杜兴见他一动不动,坐到桌旁,给自己也倒杯水:“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干嘛非要找死呢。” 杜召浑身都在疼,强撑着坐在这里,继续质问:“我是被流弹炸到了?” “嗯,听说就差两米,你算走运,被砖头埋了。” “南京失守了?” “是。”杜兴瞥了眼他紧握的拳头,嘬口茶,“败局早定,只不过多撑几日,面上好看点。上级摇摆不定,一会守,一会退,撤退命令也含糊,导致军民乱成一锅粥,好不容易找到了几只民船,我本要走,遇到撤过来的曹匡,他说你在中华门,我只好派人去接你。”他看着杜召愤恨的眼神,放下杯子,握在手里转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再守,也不过是无谓的牺牲,你应该感谢我,救你一命。” 杜召与他对视,这个向来冲动的弟弟比从前沉稳了许多,可骨子里的懦弱一点都没变:“白解呢?” “他跟去接你的车一起过来,临上船,下去了。”杜兴放下杯子,“最后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好好活着,他会替你守到最后一刻。” 杜召垂下头,紧咬牙关,重重捶了下桌子。 杜兴又给自己添上一杯茶,悠闲地喝两口,才道:“我本不想管你,以前,我恨不得你死,你出尽风头,还曾和你那小情人当众羞辱我和母亲,救你,是看在我们一个姓的份上。” 杜召抬脸看他,嗤笑一声:“是么?你是想要我身上的东西吧。” 杜兴也笑:“那五哥给吗?” 他要的是杜震山的印章,当初,杜震山与杜和分开时,把一块使用多年的军令印章劈成两半,两人分掌半块,杜和死后,那半块印章就到了杜召手里。 虽然军队收编后归属国民政府管辖,但私下仍把杜家当头,父子几个带兵出征,昌源还留了两万守军,而杜兴现在手下只不到四千人,他需要军队。 杜兴继续道:“二来,你的那些老部下们听到曹匡的话,我若弃你不顾,日后如何服众。” “你倒实诚。” “自家人,不藏着掖着,我是什么人,五哥不是早就看清楚了嘛。” 杜召抬手摸向胸口,伸进衣服里拿出印章:“我不省人事,你可以自己拿。” “不不不,那不一样,你给,和我抢,完全是两码事。” 杜召将半块印章扔给他。 杜兴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给了自己,接住看了看:“谢谢五哥。” “去给我找个拐杖。”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