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出去了,审讯室里只剩杜召、杜兴和遍体鳞伤的女人。 杜兴抬腿,又把脚搭在桌上,拿起文件翻看:“你审吧,我歇会。” 杜召手半插着口袋,走到女人面前,蹲下身,仰视她的脸:“疼吗?” 女人睁开眼看他:“要打就打,废什么话。” “你们的骨头很硬,至今我们没从一个共.谍口中审出情报。” 女人闭上眼。 “你应该知道这个地方,进了这里,要么招,要么死,更倒霉一点的,受一遭罪,再送去日本人那。女人,扛不过去的。”杜召将烟摁灭在她的拷椅上,“除了身体上的痛,还有精神上的侮辱,这些才是刚开始。” “杀了我。” “你们赢不了的,不要再做无畏的牺牲了,招了,活着出去,想死还是活着,就都是你的自由了。” 她咬着牙,不吱声了。 “这里虽是个商社,但里里外外布满守卫,你觉得你的同党能从这里救出你,还是能从日本人手中救得了你?” “我没打算活着出去,还有什么招,尽管来。” “何必呢?”杜召声音淡淡的,听上去有点温柔,“看你的模样,才二十出头吧,大好的年纪,读读书,谈谈恋爱,多美好。” 杜兴在后头听着,轻笑一声。 杜召见她不再回答,站起身,忽然一手掐住她的脖子,把人勒得面部胀红。 杜兴瞄过来一眼:“诶,别掐死了。” 杜召没理她,宽大的掌覆盖住女人整个脖子,手指伸入凌乱的头发里,在她后颈轻点起来。 女人微张着嘴,感受后背熟悉的指法,眸光剧烈晃动。 是摩斯密码。 杜召继续道: “红豆,很美的代号。”我是百谷。 “又叫相思子,有爱人吗?”组织会保护好他。 “他在哪?是你的同志吗?”放心。 “他要是看见你现在这副模样,不知道会作何感想。”感谢你对党和国家的付出。 “为了所谓的信仰,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值得吗?”我们都将为了和平与共.产.主义理想而奋斗,哪怕付出生命。 杜兴怕他下手重,把人掐死,放下腿,站起来:“五哥,行了。” 杜召掐着她的脖子用力晃了晃:“这么软的身子,怎么长了这么硬的骨头。” 杜兴走到架子前,手指依次滑过一件件刑器,最终挑选出一个老虎钳:“五哥,我们来玩拔指甲吧。” 杜召撒开人,甩着手上的汗走到桌边,拿块布擦了擦:“臭死了,还是你来吧。” “真扫兴。” 杜召背对着他们,又点上根烟。 他极力保持着呼吸平稳,眼珠子通红,只能面对着墙,不停地吸烟,吐烟…… 这一审,就是一夜。 早晨,一个个才散去,各回各家睡觉去。 到门口,杜兴打着哈切对看守的人说:“喂口吃的,别饿死了,不肯吃,就掰开嘴灌下去。” “是。” 杜召的车停在院子里。 晨光熹微,家里的人还没醒。 他在车里一直坐着,将烟盒里的烟抽尽了。 温暖的阳光照耀过来,裹住他僵硬的手指,杜召抬起手,想抓一缕,指间却只有晨时未消散的雾。 他低垂着头,缓缓蜷起手指。 屋里传来人声,做饭的保姆起床了。 杜召缓回神,开车门下去,重新挺直背,打起精神走进去。 他不能松懈,不能露出一丝破绽,无论是作为哪一方。 …… 红豆被强塞了一个馒头,关在牢房里,手脚都被铁链拴住。 这里暗无天日,连一个小窗都没有,唯一一点儿隐隐的光,是转了几个角,从看守人那里散过来的。 她躺在草席上,将拴住的双手伸到脑后,拽出杜召黏在自己头发里的一颗很小的药丸。她知道这是什么,毫不犹豫地将药丸放入口中咽了下去。 她平躺着,看着黑洞洞的顶,眼里,却是江河湖海、霞光万丈。 脑海中是最后一句暗码——我们终将赢来胜利。 …… 好好的人,过一夜,死了。 哪来的毒药? 杜召? 不是,自己一直跟他在一起,根本没有机会下毒。 难道是负责看守的人? 杜兴大发雷霆,最终疑点落于那个馒头上,他把买馒头、卖馒头和喂馒头的人关起来通通审一遍。 “这些间谍都会在身上藏有一些剧毒,防止被抓后受折磨,有的镶在牙里,有的藏在衣角,谁知道她偷偷摸摸把毒药缝哪了。” “我真的没下毒!”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