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身体倚靠着斑驳的红柱,灰色长褂披在肩上,也垂落在地,沾了晨时的湿气。 身畔还放了盏早已凉透的煤油灯,蒙了层细密的露。 陈今今到他面前蹲下,凝视他安静的睡颜,柔软的睫毛上坠了小小的水珠,印着天地万物。 他这是……等了自己一夜? 一阵酸楚涌上心头。 傻小子,傻和尚…… 陈今今凑近,轻轻吻了下他冰凉的嘴唇,只有在他沉睡的时候,她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靠近。 李香庭睡熟了,没有醒来。 陈今今本想再吻一下,目光落到他身后殿内的佛像上。 她在心里默默忏悔:对不起,亵渎了你的佛子。 秋夜天凉,又下着雨,他的脸色苍白,手指也被风吹得红红的。 陈今今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颈边焐着。 李香庭忽然醒过来,睁眼看到她,提着的心才终于落下,他抽出手,直了直身体,正坐:“你来了。” 陈今今听他嗓音低哑,心疼极了:“你怎么坐在这?等我?” “嗯。” “对不起,昨天突发状况,没能按时过来。” “你平安就好。”李香庭看她衣服湿了,才发现天空飘了些小雨,“下雨了,进来吧。” “好。” 李香庭起身,坐太久,双腿都僵麻,踉跄了一步。 陈今今赶紧扶住他。 李香庭手撑住墙:“没事。” 陈今今欲言又止,自己松开了手。 李香庭见她的马在前面的草地吃草:“不牵进来吗?” “让它自在吃会吧。” “万一跑丢了。” “跑丢了,就放它自由。” 李香庭低眉微笑了一下,没再言语。 尽管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变得沉稳许多,但内核永远没有变,还是曾经那个自由的灵魂。 两人沿着幽长的长廊往后院去。 这会人们都没起身,寺院静悄悄的,偶尔立几只鸟于屋檐,发出几声轻鸣。 李香庭道:“我帮你去借身衣服。” 陈今今跟在他身侧:“不用。” “湿了,会感冒。” “没事。” “那烤烤火,暖一下,今天外面没太阳。” “好。” 李香庭住的是从前灯一的房间,床底放了个小火炉,他带陈今今进去,将火炉翻出来,放了些木棍点上。 陈今今穿了件米色短款外套,脱下后,里面是件淡绿色毛衣。 她还是那么喜欢绿色。 李香庭不便多看:“你在这烤会。” “那你呢?” “我去做早课。” “好。” 李香庭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陈今今双手揉揉胳膊,这一路风雨,确实快冻僵了。她注视着摇曳的火苗,挪近些,将手摊开靠过去,真暖和。 不过几分钟,门被敲响。 “请进。” 是李香庭。 陈今今见他,立马站了起来。 “烧了点水,你喝点热的。”李香庭提了个壶进来,“就用我的杯子吧,干净的。” “好。”她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李香庭见她一身单薄的毛衣,冷得缩着肩膀,把床上的被褥抽出来,递给她:“裹着。” 陈今今接过来,抱在怀里:“谢谢。” “我出去了。”他又离开房间。 陈今今望着他的背影,笑了起来,将被子披在身上,走到桌前拿起搪瓷杯倒了杯热水。 还是从前那个杯子,只是手柄磕了块瓷,曾经无数个寒冷的夜,她都是用的这个杯子盛上糖水,递给忙于修复的李香庭。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