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那?苍白虚弱的人突然抬起头,单薄的肩上洇着一片片干湿不一的痕迹,眸子倒映着天上的星子,却?是清澈见底:“公主当真是看重我?的才学?公主要我?做的事,与才学何曾有任何干系?以色侍人,利用男女之事获取利益,便是无知无识的妇人也能做到,公主看重的,从来都不是我?的才学。” 应长乐有一刹那?的嗔怒,随即又是一声嗤笑:“那?又如何?我?庇护了?你,我?当然有权力挑拣你的可用之处。” 那?种眩晕的感觉又再袭来,沈青葙紧紧咬着牙,咬得下颔骨的线条都露出来,心里?一时冷一时热,说到底还是不甘心。兜兜转转走到如今,她的可用之处,依旧还只是,女人的身体。 应长乐看着她,将她的不甘和委屈尽收眼底。分明是这样?聪慧的人,却?又如此?迂腐,应长乐觉得可笑,于?是便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不服气?可你又能如何?我?早跟你说过,权势才是这世上最可靠的东西,与其在这里?不服气,不如与我?一道?,去获取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势。” 她靠近她,再次流出了?那?蛊惑人心的妖魅之相:“你既知道?我?为何用你,就该知道?唯有你能对付裴寂,与我?一道?,收服他,利用他,踩着他走上权势之路,把他加诸于?你的耻辱,双倍还给?他。” “公主,”沈青葙向后一些,躲开她扑面而来的郁金香气,“从前我?也以为,公主是不一样?的。” 从第?一次见面,她替永昌郡主出头,鞭打康毕力,到再次相遇,她被裴寂顶撞,却?又迅速平息怒气,不再用轻慢的态度对待她,那?两次接触给?了?她太多错觉,让她以为,应长乐是不一样?的。 甚至到此?时此?刻,她心底依然还存着微弱的希望,希望她改变心意。隔着蒸腾的水雾,沈青葙望住应长乐明媚的容颜:“公主,不仅是你在挑选我?,当初,也是我?选了?你。公主,我?一直以为,我?不曾选错。” 分明是晦涩的言语,应长乐竟然有些明白她的意思,甚至还因此?有些明白,裴寂为什么独独对她念念不忘。她身上也有裴寂那?种,温润的表象下之下万死?不能动摇的的坚执,就像当初所有人都觉得裴寂娶她是一桩风流韵事的完满收场,可她却?偏偏要逃走一样?,但凡她认定了?的事,怎么不肯改变主意。 应长乐有些微微的焦躁,跟这种人打交道?太不痛快,可她偏偏又总是挑中这种人。 绿光忽地一亮,那?只被水困住的萤火虫不知什么时候挣脱出来,跌跌撞撞地飞走了?,应长乐的目光随着拿点萤绿的光一转,又落回沈青葙身上。 这种人太有主见,她着实从一开始,就不必试探。 “退下吧。”应长乐淡淡说道?。 沈青葙犹豫一下,到底还是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跪得太久双腿酸软,乍一起身,虚浮得有些站不稳,然而到底还是站稳了?,又用毫无瑕疵的仪态行礼告退,走出芙蓉汤。 硫磺的气味消散,郁金的香气淡去,宋飞琼迎面走来,神色凝重向她一点头,跟着迈步走进去。 池边微风幽暗,应长乐声音清冷:“盯紧她,若是今晚的话有半个字泄露出去,处理?掉。” 沈青葙走出院门时,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寒意,山中本就清凉,衣衫单薄又沾了?水,黏在身上,透骨的冷。 不由自?主抱紧了?双臂,又在此?时发现,她好像有些认不出回去的道?路了?。 原本也是刚到的陌生地方,分配了?住屋之后便随着宋飞琼出来洗浴,又从那?里?走到芙蓉汤,此?时该怎么回去住处,根本是一团乱麻。 沈青葙四?下一望,里?外都找不到一个侍婢或者?宦官,也许是方才谈的事情机密,这些人都躲开了?,也许是时候不巧,刚好赶上没人,总之眼下,她只能自?己找到回去的路。 沈青葙抱着双臂看了?多时,最终决定,先回到先前的汤池,再从那?里?找回房的路。 走过两边种着蔷薇的小路,转过一道?朱红的山墙,明明是与来时一样?的景致,可面前出现的,却?并不是先前的汤池,沈青葙叹口气,好像是走错了?。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