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御医们围在外殿神色焦虑,见到他来,稽首叩地,郑太医这才道出病况实情:“陛下,王爷一年半前就已病发,一直命臣瞒着您......臣等......尽力了......” 皇帝第一次听说了“虫蠹”这种恶毒稀奇的手法,将人的骨髓慢慢蛀蚀空,气血枯竭而亡。 太医齐声说:“王爷......已油尽灯枯......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皇帝脚下一眩,险些跌倒。 耳边嗡嗡嗡地作响,一个意识想着,谁?是谁? 襄王昨夜回府晕厥在轿子里,昏迷到下晌才醒转,张开眼,榻边一个伟状的身影,正凝视着他,满眼沉痛。 干裂的唇轻轻一动:“哥......” 皇帝端过襄王妃呈来的药碗,吹着浓黑的药汁儿,一边怪道:“你为甚瞒着我,定柔的师姑是医中圣手。” 襄王只穿着薄绸中衣,靠着几个圆枕坐起来,双眼的乌青再也无法掩饰,苦笑道:“我私下拜访过师太,她说要配置生髓丸,缺一味极乐鸟的脑髓作引子,我派人去寻了,一直没寻到,但师太说此药也不过扬汤止沸,延续一口气而已,许是我命该如此。” 皇帝咬的腮边硬邦邦,眼底漫上一阵热意。“妈的!到底是谁!” 襄王喝了药,望着亲密无间的手足,至亲敬爱的哥哥,这半生灼艾分痛,惺惺相惜,不由得思绪万千,眼前浮现旧时的一幕幕,两个稚童从懵懂到少年。 笑道:“还记得吗,那年你还是太子,我们出去驰马,一时忘情撒了欢,直跑出了十里地,羽林卫都跟丢了。你说,若每刻都这样多好,恣情洒意于天地间,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1,胜过万千摧眉折腰,那时我就知道,哥哥心是云中白鹤,非燕雀之网所能罗。只是这一生,这一生终究是被束缚了。” 少时我们盟约一生守望相助,不要兄弟阋于墙,你做经天纬地的君主,我做忠直贤明的辅王,肝胆相照,外御其侮,如朋如友,永不相负。今生,我们都做到了。 你用你的肩膀挡住了一切风刀霜剑,臣弟总想着,何时能为你担当一次,如今也算如愿了。 皇帝握住他的手:“便是倾尽天下,我也势必把你救回来!” 第194章 上弦惊别鹤,下弦操孤鸾1…… 四喜是在慕容府后园的杂物间找到的, 都是各房替换下来的旧家具,堆放的乱糟糟,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素常更无人来, 四喜被麻绳捆缚着手脚,脑后一个碗口大的血包, 流出来的一小滩血早已凝固,鼻端一息尚存。 醒来是第二日下晌, 睁眼瞧去, 榻前影影绰绰的人, 头疼的似要裂成两半, 耳畔闹哄哄地响,她想说话, 怎奈口乾舌焦,干涩的像是长在了一起,一股热热的汤灌进, 混着腥甜的滋味咽了,方才润了润。 隐约一抹靛青色的衣袍。 脑中木木的, 思维努力拨开一丝清醒, 婆婆的莲叶羹是她亲手做的, 吃了半盏便口鼻出血, 竟是喝出了砒毒, 那个讨人嫌的小姑也中毒了, 捂着肚子痛呼, 要下人速速报官,被慕容康拦住,说此事尚待查证不可外扬, 要她回琉璃小筑禁足,走在回廊上想着势必找出证据来,没留神背后一记闷棍,而后,便堕入了长长的黑暗。 她缓了好一阵子才喘气平稳过来,听见一位老医者的声音,切了脉说还有凶险,不可动弹。 她心里着急,四肢百骸却打不起一丝力气来。 那日在屋中为一对午睡的孩儿摇扇子,隔着窗纱看到慕容姝端着一个呈盘走进月洞门,径直往四少爷的书房而去,她便留了个心眼儿,悄声走到窗下听。 奇怪的是里头半晌静寂无声,直叫她生了错觉,忽听得慕容康悲酸的语腔:“你怎么......怎么会做......这个......跟谁学得?” 静妍鼻音囔囔的,似也在抹泪,答道:“从前一直吃嫂子做的冰酪,整个慕容家只有她会做,我馋了便问几个老下人,摸索出了方子,我记得你从前吃的时候爱添薄荷粉。” 慕容康尝了几口道:“味道不正,你的醍醐没打好,做这个最紧要的就是熬醍醐油。” 静妍吸吸泪:“是,只有嫂子才做的出最纯正的味道。” 勺羹碰磨瓷盏的声音,慕容康和着把眼泪一气吃了个干净,静妍问道:“哥,听说你进中书了,官升两阶,不是说兵书尚书致仕了么,怎么你反倒当了文官?” 慕容康冷哼:“猜忌我呗,不敢给兵权。” 静妍忽道:“哥,我都知道了,咱家那场弥天大祸是谁的始作俑者。” 慕容康语声低沉:“你怎么知道的?”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