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从前被他们唾骂讥嘲的少年如今一扫从前那副风流落拓的模样,像个冷漠无情的阎王,只坐在那, 用那双不沾半点情绪的桃花眼看着他们, 就让他们不敢造次。 人到底还是走了,有的留在江陵府,有的去了别的地方, 而宁家家仆也遣散了大半, 留下来的主子便只剩下宁宥和宁老太爷这对祖孙。 宁老太爷清楚, 不日他这如今膝下唯一的孙儿也将离他远去。 轩窗半开,宁老太爷靠坐在床头, 他虽然穿着一身锦衣,头发却早就花白,又因为这次的风波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苍老了不少, 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人来了吗?” 侯在他身边的是个老仆,打小就跟在宁老太爷身边,闻言忙恭声回道:“估摸着快了。” 他说完一顿,犹豫了一会又问,“您真要这么做?” 宁老太爷听到这话沉默一瞬,半晌才开口,“我若不这么做,那孩子就真要了无牵挂地走了。”他说话的时候,目光看向床前的一把圆凳。 那日宁裕被抓,他晕倒醒来,身边只有一个沉默不语的宁宥。 宁宥手里握着一碗参汤,见他醒来便一口一口喂他,听他质问“既然你手中早就握有证据,你又为何不早与我说?”他也只是很淡的掀起长睫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如果不是您今日亲眼瞧见他的真面目,被他逼迫至此,您会信吗?” 他被人问得哑口无言。 “我曾经和您说了许多,可您从来不曾信过我,既如此,不如让您亲眼看一看罢。”这是宁宥在离开前留给他的话。 这几日,宁宥虽然每日都会来探望他,喂他喝药,却从来不曾和他说多余的话,他心里猜想只要等他的身体好了,他这个孙儿就会离他而去,如今他大仇得报、冤屈已洗,这里已再也没有能让他停留的人和事了。 所以他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老太爷,人来了。”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 宁老太爷闻言,忙敛了心神往门外看去,门被打开,阮妤出现在了门外,记忆中那个聪慧颖巧的小姑娘也长大了,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仍是和从前那样,做什么事都不疾不徐,脚步轻缓地迈进屋中,而后给他行了一个晚辈礼,嘴里恭敬地称呼,“宁老太爷。” “你从前叫我宁爷爷。”宁老太爷看着阮妤,说了一句。 阮妤便也从善如流,笑着喊了一声“宁爷爷”,老人家听到这旧时的称呼,脸上终于扬起了一抹近日来瞧不见的笑容,他朝人招手,“丫头,你过来。” 不清楚这位老人今日叫她过来是因为什么,但阮妤能瞧出他的无害,便走过去在人跟前的圆凳上坐下了。见他虽极力掩饰,但神色依旧可窥颓废之色,到底还是关切地问了一句,“您还好吧?” 老人笑笑,摇了摇头,本想说无事,忽地起了顽心,问她,“你就这么单枪匹马来了,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阮妤似沉吟一瞬才道:“怕过,但想着您若真要对我做什么也不会这样大张旗鼓地派人去请我了,而且……”她忽然眨了下眼,跟只小狐狸似的弯着眼睛笑道:“我还有祖母呢。” 宁老太爷听到后话到底没忍住笑了起来,他自从丧子又经历了孙儿颓废,很少有这样开怀的时候了,这会却是一点都没隐藏笑个不停,身边的老仆原先还有些担忧老人的心思,瞧见如今这副模样却也希望真能如老人所想那般。 若是这位阮小姐真能嫁到宁家,这个空寂的宅子应该会有很多笑声吧。 “你这丫头……”宁老太爷笑得眼角都泛出晶莹的泪水,到底没再继续说闹下去,而是看着人正式道:“我今日过来是有桩事想问你。” 阮妤颌首,神情也变得正经起来,恭顺道:“您问。” “我听说你和徐家那孩子的婚事不作数了。”宁老太爷问他。 忽然从老人口中听到这么一句,阮妤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才点点头,“是。”刚要询问“怎么了”的时候,却听到老人问她,“那你觉得我孙儿如何?” “什么?”阮妤愣住了。 “我孙儿宁宥比你大几岁,你们又是从小的玩伴,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你若是愿意嫁给他,以后宁家产业都是你们夫妻二人的……” 宁老太爷还想说,却被哭笑不得的阮妤打住,“宁爷爷,我和宁宥虽有往来,但我二人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您可别乱点鸳鸯谱了。”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