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穿着一身白衣,躺在万事如意锦被下的少女双眼漆黑如深潭,她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有些陌生,嘴唇微张,迟疑了好一会,才出声喊她,“盛……嬷嬷?” 盛嬷嬷一怔,“小姐,您怎么了?” 怎么说话和目光这么陌生,她心下一紧,连忙拿手去探,不想手还没碰到少女的额头,她便偏了头……这一个举动,两人都愣住了,尤其是盛嬷嬷,更是目光奇怪地看着她。 阮云舒藏在被子里的手轻轻握了一握,很快,又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哑着嗓音说,“嬷嬷,我喉咙疼,你帮我倒盏热茶。” “好。” 盛嬷嬷虽觉得奇怪,但听她说不舒服,立刻转身去倒了一盏热茶。她刚刚转身,原本躺在床上的少女便轻轻蹙了眉,她抬眼看着头顶的帷帐和屋中的布置,而后又从被子里拿出手细细看着……听到脚步声,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接过茶,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外头怎么了?”她听到有人在哭叫,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柳姨娘和二小姐在外头跪着。”盛嬷嬷低声和她解释,她说话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看着床上的少女,从前遇到这样的情况,小姐便是再不喜欢二小姐也会出声劝阻,但今日她只是静静地捧着那盏茶,低着头慢慢喝着,闻言也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不对劲。 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阮云舒余光瞥见她皱起的眉,喝茶的动作一顿,等抬头的时候又是那副柔顺模样,“二妹也不是故意的,嬷嬷出去和母亲说声,饶了她们吧。” 盛嬷嬷紧蹙的眉心这才松了下来,她抿唇露了个笑,却没有立刻出去,而是先服侍人用了药,等阮云舒重新躺到床上,这才熄灭烛火走了出去。 外头惨叫声依旧还在,而昏暗闺房中原本紧闭双目的阮云舒却重新睁开了眼。 她就这样看着头顶的帷帐,听着那惨叫声,一点点扯开唇,用近乎呢喃的嗓音嗤声笑道:“原来,是这样。” * 另一头,徐家父子一路驱马回到了家。 偌大的忠义王府差不多占了小半条街,大红灯笼高挂,照得府门外的两座石狮子越发雄伟,像个沉默守护这方安宁的将军,看着凶狠却让人觉得安全。 门外一直有人候着。 徐家将门世家,就连府中伺候人的小厮也一个个站得笔直,看到他们回来连忙上前请安,父子俩皆是寡言的人,这会便微微颌首进了府。 “你母亲估计还在等你,去给她报个平安便早些回去歇息,你这阵子也累了。”进了府后,徐长咎这般交待徐之恒。 往日徐之恒必定应喏,今日却沉默了一会,看着他说,“我有话要问父亲。” 他有太多的话要问。 军营里的那个阿常将军究竟是怎么回事?印象中只记得他很小的时候就待在父亲身边了,甚至在他还没进军营的时候就已经进军营了,人缘好,武功高,整日戴着一副面具,不打仗的时候就爱穿一身白衣,背着手大街小巷各处走,会说话也爱笑,即使从不露容颜也能引得边境少女为他着迷。 徐之恒从前就觉得军营困不住那个潇洒不羁的男人。 所以那次从父亲口中知晓他离开,徐之恒并不意外,可这样一个人,如今却出现在了霍青行的身边,心甘情愿成了他的侍卫。 这简直匪夷所思。 柳风已经回来,受了伤,却不严重,伤他的人明显留了手,要不然不会只是那点小伤。咸扶按着他的意思记下了招数又演练给他看了,徐之恒已然确定,那就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还有父亲脖子上的伤…… 他知道君心难测,陛下这些年对徐家军一向是既信任又提防,可如今父亲刚打了一场胜仗,就算陛下再忌惮,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向父亲动手。 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为什么今晚父亲家也不回,顶着那一身伤去找姑姥姥,而姑姥姥仿佛知道他会过去,一点都不意外。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