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李敛身上哭过一场, 张和才抱也抱了,泪也干了,按说需得起来。可他实在贪恋, 也不去顾念那些脏,只自顾自拥着她, 既不说话, 也不动。 搂着他的脖子,李敛两眼盯着顶梁, 眼珠子在屋子里划来过去,五指在张和才背上随意敲打。 抱了好一会,她慢慢地叫了一声:“老头儿。” “……” 张和才半晌才回话,声调缠绵,黏腻生丝。 “嗯?” 李敛道:“我忽然想到一个事儿。” 张和才道:“你说。” 李敛慢悠悠地道:“你是……宫里出来的,是吧?” 张和才松开了怀抱。 撑起身子, 他抬起脸来, 和她面对面着。 “对。” 李敛抬手给他擦擦眼角, 边擦边道:“你们宫里……就没有这种事?”她勾起个笑, 笑里憋着点狡黠, “你干爹就甚么都没教?你就没伺候过人?” “……” 僵了半天,张和才硬着头皮道:“宫里那些个太监呢, 怎么就看上我了……。” 李敛挑眉道:“那不对吧?你不是干过司礼监?又识字, 多大的福份,不得有个小对食吗?” 张和才逐渐觉得方才那梦幻一般的感恩消了些, 只剩下他妈的头疼了。 他咳嗽一声,爬起来要坐着, 李敛一把薅住他脖领,笑道:“张公公, 你可别跑,快交代清楚喽。” 张和才苦笑一声,嗓子有些发紧。 “真……真没甚么的……” 李敛立刻捕捉到了话背后的飞白。 “哦,有过。” 她笑道:“甚么人啊?” 张和才脸苦成一整个,伏低做小,求饶道:“我的小冤家,你可饶了我罢,有甚么有啊,哪儿有啊。” 李敛见他这副样子笑得更大,乐道:“张公公,你不是搞过妃子吧?” “放你娘的屁!”张和才猛一瞪眼,“这种胡话可不好乱说啊!” 李敛轻快的道:“那你就直说了得啦。” 她看上去毫不在乎,也无半点嫉妒,张和才盯了她片刻,话在口中打扁儿。 “……” 片刻,他低声道:“有过……倒是有过一个……。” 李敛道:“甚么人啊?” 张和才道:“就是个宫里的小姑娘,她和我一个出身,逃了荒的,她舅舅在宫里当差,我跟人家是旧交情,他嘱托了我弄她进门儿,人家后来念我的好,就……就处了一段儿……” 话到此处,他忙又道:“就是对着吃个饭,她给我补个衣服袜子,过了半年我就给她插空调到别的宫里去了,久也没见了。” 李敛挑了下眉:“真的啊?嘴都没亲?” 张和才一翻白眼,“我亲个屁我!再、再者说了……谁家姑娘跟你似的,这么不要脸……。” 李敛嘎嘎地笑。 笑过了,李敛抬眼看着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你想不想她?” “……” 莫名的,张和才理解了她在问甚么。 那漆黑漫漫的长路上,施出去的恩,与投回来的石。 她不是我的灯,可萤火也行,萤火一缕,也照亮一些岁月,几个夜晚。 她叫你少吃了些苦,她让你少了些磨难。 这很好。 吸了口气,张和才闭了闭眼,道:“以前苦的时候……有时候想,但是我不能耽误了人家。” 李敛笑道:“那你耽误我就行啊?” 张和才气得睁开眼,横了她一眼道:“我瞧着啊,你这样没脸没皮的小玩意儿,也说不上什么耽不耽误的。” 李敛大笑。 被这笑容感染,张和才也微笑起来。 他心中发酸,深吸了口气,真情切意地道:“七娘。” “嗯?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