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只我们两个,我头一次怨恨自己为什么要主动请缨上这种没几个同事的夜班。 所谓成年人的感情,就是知分寸,识信号,不会再像年少时那般青涩不敢上前,也不会再像年轻时那般执拗固执,求而不得亦要问出个所以然。成年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吹响胜利的号角,更明白什么是无声的退却与拒绝。小葵的脸稍稍垮了一下,但很快就收敛情绪。她挂了电话,安静了一会儿,问:“苏老师,你今晚忙吗?想不想喝酒?” 我急忙摇头说不忙不忙,问她想去哪儿喝一杯,去“萤间”吗?她说不去不想吃秦老板的饭;我问那去二哥那儿吗?她也说不去不想听二哥叨叨。顿了一下,才吞吞吐吐地说,主要是,都带那七号男去过了,也跟秦老板和二哥打过招呼介绍过了,这会儿子过去喝酒吐槽,难免要掉价丢面子的。 哦,成年人的相亲市场就是这么的功利赤裸,半小时前还是上头优质相亲对象呢,半小时后,已经沦为了下头男七号了。我搜肠刮肚地想该怎么接话,却见小葵眼珠子一转,指了指楼顶:“要不,上面?” 别误会,上面不是说楼顶,而是最高层楼。那里是圆弧270°的玻璃墙,原来有个简易的演播棚子。后来演播室升级换代了,那演播棚就拆掉,露出一片极好的视野。听说集团本想把这片收拾收拾,利用起来,但不知为什么只放了两组沙发就没动作了,于是这一块就成了白天谈事、晚上值夜班时大家来发呆的自留地。上了顶层,小葵蹬掉高跟鞋,把自己往沙发里一丢,啪地拧开一瓶梅子酒,豪气冲天直接对瓶大大喝了一口。 “……壮士倒也不必如此。”我在心里默默说。 就是在乘电梯上楼的那段时间里,我发现一个真相,那就是,小葵对七号男还是有所期待的,并非一个普通约会过几次的相亲对象——按照她的说法,他们一共约会过四次,就有两次去的是我们的“根据地”,地点谁选的?自然是小葵。难道小葵是为了给秦老板和二哥拉客人增加流水吗?那肯定不是的。 唯一靠谱的解释,就是七号男除了条件不错让小葵得以高看一眼之外,一定还有两把刷子,要么是个相亲老手,很会掌握约会节奏,要么就是很会提供所谓的“情绪价值”,才会让小葵迅速地放下戒心,将他拉入我们的“私人地盘”。 看她兴致不高,于是我决定走出舒适圈,做那个主动打破沉默的人。我说,“哎没事啦,男人而已,下一个更好。” 小葵撑着脑袋摇头苦笑,过了一会儿,好像有些感慨又有些苦恼地问,“苏老师,你觉得我这个人,很差劲吗?” “没有啊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