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爹,先给姨姨吃,姨姨肚里有阿弟,他也很想吃。” 崔婕宠溺地揉了揉荞儿的脑袋,笑道:“我一个大人跟孩子抢食,传出去还要不要做人了?夫君,给荞儿吧。” 李钦载想了想,将第一个烤好的番薯给了荞儿,叮嘱他放凉了以后拨开外皮再吃。 “再过不久,荞儿就要当兄长了,以后你的人生里,或许处处都要谦让,凡事都要让着阿弟阿妹,但现在,你还是父母眼里唯一宠溺的孩子,珍惜好时光吧。”李钦载揉着他的脑袋笑道。 荞儿不解地道:“爹以后不疼荞儿了吗?” “说什么胡话呢,爹只要活着,当然永远疼你,” 李钦载叹了口气,道:“只是以后,爹要多疼几个人了,比如一家人只有一个烤番薯,如今你可以独自吃一整个。” “但以后,这个烤番薯会分成好几份,你只能吃其中的一份,其余的要分给你的阿弟阿妹,你愿意吗?” 荞儿点头:“荞儿已经长大了,没小时候那么馋了,其实我也可以不吃的,都给阿弟阿妹,荞儿也没意见。” 一句话说得崔婕和金乡动容,李钦载笑道:“不必太懂事,让人心疼。你年岁不大,还可以在爹面前再任性几年的,那么快长大做什么?” “成年之后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烦恼,为名为利,为权为色,多年以后当你回忆人生,你会发现,原来人生里最快乐的时光,便是今夜此刻,一家人偷偷摸摸聚在一起烤番薯……” “今晚烤出来的番薯,味道简直是人生中唯一绝美的味道,一辈子都很难再吃到了。” 荞儿懵懂地眨眼:“爹是在说烤番薯吗?” 李钦载澹澹地一笑:“不,爹跟你谈的是人生。关于生老病死,关于聚散无常,关于岁月残酷,我,你姨姨,你二娘,若干年后,我们终将在你的生命中缺席。” “幸好你现在听不懂,等你听懂了,你就真的长大了,那就一点也不好玩了。” 崔婕和金乡莫名红了眼眶,崔婕使劲吸了吸鼻子,道:“夫君又惹妾身伤感了……” 金乡眼里含着泪光,却白了他一眼,嗔道:“明明一家人偷吃烤番薯,夫君弄得如此伤感作甚?坏了好心情。” 荞儿确实没听懂,番薯渐凉,荞儿已开始剥皮,烫得龇牙咧嘴但兴致勃勃。 李钦载将另外几个烤好的番薯分给崔婕和金乡一人一个,他自己也拿了一个剥开外皮。 冒着鸟鸟热气的番薯,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香甜味。 李钦载轻轻咬下一口,入口既软又糯,粉糯的甜味从舌尖一直蔓延到鼻腔里,几乎不用怎么咀嚼,松软到极致的番薯瞬间便化为流质,在嘴里翻滚。 入口即化,唇齿留香。 果然还是前世熟悉的味道。 李钦载闭上眼,有那么一瞬间,自己仿佛回到了千年以后,那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子,追着卖烤红薯的三轮车满街跑,没钱却馋意满眼地盯着卖烤红薯的老头儿。 老头儿掰下一块小的递给他,故作不忿地挥挥手,严厉地告诉他,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脏兮兮的小子嘻嘻一笑,将小块烤红薯扔进嘴里,也不道谢,转身就跑。 花褪残红,青杏尚小。 回首已是千年身,庄周与蝶,梦幻泡影。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