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窗下摆了一套白釉瓷盅,荀天清亲自烧水,沏茶。 两人饮过一口,荀天清凝目望着宁辉,道:“我有件事骗了你,我的家中并非是读书人……” 宁辉没所谓道:“我猜到了,读书要能这么有钱,那才真是见了鬼。说吧,你家里干什么的……” 荀天清默了默,没说话。 宁辉看着他的反应,一惊一乍道:“我去,你家里该不会是那种打家劫舍的土匪吧,你可知道,我穷的叮当响,可没什么好抢的。” 一惯温润清雅、好脾气的荀天清没忍住,抬起头白了他一眼。 宁辉越发坐卧不安了:“你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没事……你跟我说,我不报官,我罩着你……” ‘砰’的一声,荀天清把茶瓯掷回桌上,干脆利落道:“我是云梁国主孟浮笙。” 宁辉:…… 他僵了,生硬地看着对面这个人,良久,舌头打着颤道:“啥?” 对面人微微一笑,又重复了一遍:“我是云梁国主孟浮笙。” 宁辉瞪了他一会儿,蓦地,站起身来,哈哈大笑:“你这人,一来就跟我开这么大玩笑,你还云梁国主,你怎么不说自己是大魏天子呢……” 孟浮笙端正跪坐在绣榻上,等着他笑完,仰头看他,平静道:“你知道,我没骗你。” “你没骗我……你没骗我……”宁辉一边笑一边重复,蓦地,倏然敛去笑,一阵疾风似的坐回来,支在案几上,紧盯着他,厉色道:“你他妈知不知道大魏和云梁关系恶劣,寻常的云梁百姓都不敢来大魏了,你一个国主不好好地待在自己国家里,跑这儿干什么?送死来了?” 孟浮笙看着他,眸光清灵,神色认真,慢声道:“我说了,有事找你帮忙。” 宁辉一愣,故作不经心地一摆手:“什么事快说,办完了赶紧走,你这来头太大,我可罩不了你……” 孟浮笙低了头,长长的睫宇垂下,在眼睑处罩出一片阴影,他的声音低徊:“你听说过云梁的习俗吗?云梁以双为恶,认为凡是双数必为不祥,近来巫祝占卜出一则预言:御出双姝,国宗覆灭。大意就是若国君生出一对女儿,是灾异之兆,云梁国的命数也就到头了”,他顿了顿,神情暗淡:“非常不幸,我的夫人刚刚诞下了双胞胎,是两个女儿。” 宁辉听出些门道,不禁紧张起来:“那怎么办?” 孟浮笙又默了默,脸上漫过悲戚之色,喟叹道:“朝臣上奏,让我留下长女,将幼女……溺死。” “岂有此理!”宁辉怒斥道:“这是一条命啊!就为了虚无缥缈的预言,就要把她溺死?荒谬,太荒谬了!” 孟浮笙无奈道:“云梁尊崇巫祝、占卜,上下臣民对此深信不疑,我为了安抚民心,假意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偷偷地把淮雪带了出来……” 他解释道:“长女叫淮竹,幼女叫淮雪,刚刚你听到的婴儿哭声就是淮雪。” 宁辉舒了口气,问:“那我能帮你什么?” 孟浮笙犹豫了犹豫,转而正视他,郑重道:“我将淮雪托付给你,让她认你为父,从今往后她就是魏人,再与云梁没有半分瓜葛了。” 屋中一下静默。 宁辉缄然良久,道:“你的女儿是云梁公主,我……我就是个穷书生,虽然靠着写话本赚了点钱,也就刚能吃饱穿暖。怕是……怕是养不好一个公主。” 孟浮笙笑了:“我不是说了吗?你若是同意,她以后就是你的女儿,不是什么云梁公主。你是穷书生,她就是穷书生的女儿,你中了科举当了官,她就是官家小姐,我再也不会见她,也不会让人来找她,从今往后,她就跟云梁、跟我一刀两断。” 宁辉又默了,伸出舌头舔了舔唇,抻头问:“真的?要是给了我你不会再要回去了?” 孟浮笙敛正了神色,点头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