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蛊失人亡。 刚才胥仲劈在她后背上的那一刀将她体内的虫蛊逼了出来,且看样子这虫蛊已经死了。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好像是自心脉蔓延而出,化作无数利刃,生生地刮着她。宁娆从未体会过这种折磨人的痛楚,哪怕是当初饮下六尾窟杀,那种痛是断然不能与今日的痛楚相比较。 她感觉到了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抓住孟澜的手,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道:“你帮我……帮我从胥仲的身上找到两张药方和一块东宫令,不……不要看,把它们毁掉……” 那边雍渊和孙钰儿还在胥仲及他的爪牙缠斗,寡不敌众,渐渐落了下风。 孟澜犹豫着,紧抱着宁娆不肯松手。 “快去!你想让我死不瞑目吗?”宁娆的声音中满是痛楚。 孟澜咬紧了牙关,将宁娆轻轻放下,拔剑冲了上去。 三人合力,杀尽了围在胥仲身边的爪牙,逼得他步步后退。 山下轰隆声渐消,是连缀成片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好像这座山已被魏军攻破了…… 胥仲略一分神,攻势中出现了破绽,孟澜反应极快地上前,打掉了他的刀,一剑没入其胸口。 胥仲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血窟窿,再抬头看看孟澜,仿佛不甘心自己会被这样一个从未看在眼里的小角色而杀。 可他已没有了反击的力气,虚捂住伤口,轰然倒地。 孟澜飞身上前,在他身上摸索了一番,找出了两张泛黄的纸笺和一块东宫玉令。 他忙着拿着这些东西去给宁娆看。 宁娆侧躺在地上,脸色如纸一般,面上的青筋脉络隐隐流动,仿佛一个毫无生气与血色的纸人。 她强撑着将药方展开一一看过,交给了孟澜,看了一眼离他们不远的火盆。 孟澜会意,将玉令碾碎和药方一同扔在了里面。 原本徐徐燃着的火苗被陡然扔进来的东西一刺激,倏得蹿高,如张开了血盆大口将这些东西吞噬,烧成灰烬…… 宁娆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开了。 她躺在地上,心想,英儒这孩子总是害怕没有母亲护着,总是害怕自己会离开他,可是如今,他害怕的事情都要成真,已经没有办法了…… “阿娆!” 一声凄凉令人心碎的叫喊,她只觉周围一暖,被人抬起放进了怀里,那股熟悉的龙涎香盈盈入嗅。 孟淮竹紧跟在江璃身后跑过来,愕然而伤慨地看了一眼地上已经凉透了的百僵虫蛊,哽咽:“不可能,不可能……”她去捡虫蛊,捧在手里晃了晃,抽噎道:“不会的,不会死,不能死……” 宁娆心想,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孟淮竹这副模样,那可真是稀奇…… 她转过这些念头,提起了几分心神,凝凝看向江璃。 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话不成音,只好像梗在喉间,虚虚软软:“景桓,药方和东宫令已经毁了,你不要怕……” 说完,她将左手从袖中伸出来,展开,里面一朵嫣红的血曼珠,被完好无整的搁在手心里。 江璃的脸色煞白,颤着手将花接过,两行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他的声音发颤:“阿娆,如果你真得不想让我害怕,就活着,一定要撑住,我会寻遍天下名医为你医治。” 百僵虫蛊早就已经失传了,宁娆的心离开了虫蛊好像在迅速的崩裂……可她还是忍住疼痛,仰了头,冲江璃微笑:“好,我一定撑住,活着,我要陪景桓一生一世,我也一定会陪着你一生一世……”不管生与死。 江璃将她紧紧箍在怀里,紧凝着她,默然片刻,哑声问:“想我做什么……”他似乎连说话都变得艰难,短短几个字,尾音都不能实实落下,便已猝然而止,只余浅浅的哽咽。 宁娆的神情有一瞬的严凛,肃正,可最终化作漫然一笑:“景桓,你知我心,我对你从来都是放心的。” 粘稠的血顺着她的唇角淌出来。 空中银光一闪,孟澜将一根银针稳稳打入她的后背,宁娆合上了眼软软倒在江璃的怀里。 江璃泪眼朦胧地抬眼看向孟澜。 孟澜亦是满脸泪痕,强撑出冷静的声音:“这样可以暂时护住心脉,让我有时间找救治之法。” 江璃浸在水雾中的眼突透出些光亮来。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