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像小笔一样,来个大声的告别;有的只是挥挥手;有的更内向,走得无声无息。 谢菡妈妈来接她,她走时,跳去讲台上给大家比了个大爱心:“器乐二班,我爱你们!拜拜啦!” 她一走,黎里也?整理?书包。起身时,燕羽正拉好书包拉链。 黎里从后门走的,门口的向小阳有些激动,说:“我要镇守在这儿,送走最后一个同学。” 黎里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向小阳说:“黎里,你加油往前冲啊。就差最后一步了。” 黎里点点头。 出了教?室,风雨夹杂着水汽扑来。黎里走进楼道,还?听见?向小阳喊了声:“冲啊黎里。” “这人今天疯了真是。”黎里轻声吐槽,下?一秒却冲楼上喊,“知道了!” 楼道里的感应灯亮了,燕羽在她身后。 目光对上,黎里问:“你带伞了没有?” “忘了。” “拿我话当耳旁风。” “……”燕羽说,“这雨,打伞也?没用。” 雨太大,是没用。 她说:“所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打伞?” 他点了下?头。 她说:“看不见?。” 他说:“要。” 下?到一楼,雨幕如水帘,声势浩大。台阶下?低洼,积满深水,哗哗冲流。接学生?的家长?背着孩子涉水而过,更多人则卷起裤脚,踩进水坑。 黎里开始卷裤腿,燕羽将?书包移去身前,蹲下?说:“我背你吧。” 她正弯腰卷裤子,抬眸看他。他蹲在台阶边,雨雾如流烟一样,扑裹在他身上。他的脸异常白净。 周围的人匆匆忙忙,有同学,有家长?,更有老师。 两人对视着,雨夜里,彼此的眼睛一样的沉静、黑亮。忽然?,她撑开伞,他背过身,她趴去了他背上。 四?周投来的目光,他们熟视无睹,他们毫无所谓。燕羽背着她起身,走进暴雨里。 刹那间,雨水像从天而降的浩汤大河,冲刷在伞布上,砸出乒乓巨响。 脚下?,积水漫过燕羽小腿,像急速的黑色河流。塑料袋、碎书页、木屑、树枝夹在水里冲刷,翻滚。 天地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水声,下?雨声,雨打伞面声,水流冲刷声,下?水道汩汩声。 黎里趴在燕羽背上,看不见?外面的世?界。随着他的行进,路灯光时有时无,黄色伞面下?,光线时而朦胧如灯笼;时而昏昧如暗夜。 风吹打着路两旁的梧桐,枝叶发出巨大的唰唰声,整个世?界都在风雨飘摇中。他们这把伞也?摇摇欲坠,但燕羽微微弓着身子,逆着风来的阻力,走得缓慢却稳定。 狂风卷着雨从四?面八方而来,两人已浑身湿透。只剩她前胸与他后背相贴的地方,涌起一阵温暖而干燥的触感。 黎里忽说:“燕羽。” “嗯。” “除了我爸爸跟我哥哥,没人背过我。” 燕羽不知该说什么,便没有说话。 黎里也?没指望他接,只是不经意搂紧了他脖子。 正巧那时,他走到路灯底下?,灯光点亮了黄雨伞。伞内一小方空间里,光线微醺。黎里转眸看他,他的侧脸如温润的玉质一般。 她轻声:“完整了。” “什么?”他朝她这边偏了下?头。 “江州夏天总会下?大暴雨,还?总是晚自习的时候。好像没那么一场雨,就不完整似的。你来江艺跟我同学,还?没经历过夏季大暴雨。没一起经历过,就不算是同学。” “嗯。”燕羽轻颤了颤,肩膀微耸一下?。 “怎么了?” 他低声:“你离我耳朵太近了,有点痒。” “噢。”她转过脸去,“奚市气候也?差不多?” “嗯。” “你怎么办的?总忘带伞。” “会在琴盒里放雨衣,有时忘了,琴房阿姨会借伞给我。”燕羽说着,已背着她远离街道,朝江堤上去。 坡道上流水冲刷,他们像逆流而上的鱼。 上了堤,黎里微低头,透过伞檐往外看。堤坝内,江州城的夜灯掩映在摇曳风雨里。万家灯火像透着水玻璃,泛着点点圆融而模糊的光。堤坝外,长?江水位很高,雨打江面,水流湍急。天上的水,江里的水,密密匝匝,浑然?一体。 雨夜苍茫,小黄伞像漂浮在茫茫大海里一叶扁舟。 狂风涌来,压低伞面,她又回到了伞下?的小世?界,视线只剩他的肩膀,与他脚下?的路。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