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得忆起,多年前她常常看着他在雪地中练剑,练完剑,她拍手叫好,然后她陪着他一起回房,可是他却很少跟她说话,常常不理她,更是从来也没有拖过她的手。 “愈表哥。”她唤道。 眉眼依稀,但却比以前更深,更冷,也更让人看不透了。但有一样是相同的,他站在那里,还是那样稳如泰山,让人觉得比什么都牢固,可靠。 她本来以为再见到他时自己能保持住镇定,毕竟已经这么多年过去,当年其实也是她自己放弃了他,选择了“爱慕”自己的太子朱成祯。 可是只消一眼,她便知道错了。 她竟然发现,那压在心底的感觉比她自己以为的还要强烈。 或许,若是她过得好,过得幸福,这种失落的感觉不会这么强烈。可是,她虽是太子妃,却过得如履薄冰,且早已没了将来,而他,却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侯府弃子,而是位高权重的权臣了。 郑愈看见书房里的周宝蕴,似乎稍有些意外,但面色却也没什么变化。他平淡道:“祖母呢?” 并没有给她见礼。 他这般反而让周宝蕴心中生了些喜意,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直来直去,并不曾因为她是太子妃而改变。甚至,让她产生错觉,好像他们两个从未曾分开一般。 她道:“愈表哥,是我求了外祖母,想要跟你单独谈一谈。” 郑愈稍有诧异,他扯了扯嘴角,带了些难以察觉的嘲讽道,“难道是太子殿下有事,就让你来见我?我想他直接见我会比较好,虽然,应该也没什么用。” 虽不中亦不远矣。 周宝蕴面上闪过一丝难堪,苦涩道:“愈表哥,是我自己想见你的。从你当年离开京城去北疆,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你了,久到,好像已有一辈子。” 郑愈:...... 他转身就向着门口走去。 “愈表哥。” 她知道他的性子,他真的会直接出门不顾她而去,她哀求道,“就一点点时间,给我一点点时间。愈表哥,想要将宝薇嫁给你,其实最初是我的主意。当年我未能反抗父亲和母亲,嫁去了东宫,此事一直是梗在我心上的刺。我知道,所有事情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我的命,也因为我一时的软弱而注定了是什么样的结局。” “但我却不想我的妹妹跟我一样,陷入这样的命运。皇后娘娘,她已经打上了我妹妹的主意,想要将她嫁去西坪甘家。我知道她为何要这么做,因为如此,将来他们要废黜我的时候,却还能牵制着大长公主府和南平侯府,哪怕我死了,大家也仍然能维持着和和气气的关系。” “这世上,我想不到任何人,能帮我解开这个结,也没有任何人,让我还总是试图想着去抓住点什么,哪怕是虚妄的,也总想要还有那么一点念想。愈表哥......” 说到这里,她眼睛里有两道清泪滑下来,在净白的面上,明明表情平静,却极触动人心。当年,她可是京城第一美人,现在的京城明珠,她的妹妹周宝薇在她面前都是不够看的。 郑愈转身看她,道:“现在,哪怕我已经有了一位夫人,你们南平侯府还是坚持想要把他们的嫡女嫁给我吗?” 他说得很平淡,其实就是不想理会她的那一番弯弯绕绕,似语还休,意涵丰富的话,但听在周宝蕴的耳朵里却是有另一层深意,她的面色猛地涨红。 当年她对外祖母常宁大长公主想将她许配给郑愈,遭到了她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几乎是整个南平侯府的激烈反对,她祖父几乎禁了她的足,不允许她再踏入大长公主府,也不允许她再见郑愈。 可现在郑愈已经这么打南平侯府的脸了,他们南平侯府却还要上赶着把嫡女嫁给他。 周宝蕴苦笑,带了些凄色道:“愈表哥,世人本都是如此,你又何苦怪他们?” 她道,“不说别人,愈表哥,就是现在你的那位夫人,如果你不是现在的郑愈,不是现在的次辅大人,她又如何会嫁给你,兰家又如何会将她送给你?” 郑愈从进入房间一直未变过的面色终于沉了下去。 他慢慢却字字如锤道:“我的夫人,她的意思,兰家的意思从来都不重要,她入郑府也好,成为我的侧室夫人也罢,都只是因为,我愿意娶而已。我要娶谁,不娶谁,从来都是由我来决定,和他人无关。太子妃娘娘,以后还请慎言,她现在是我的夫人,已不再是兰家之人,不是你,可以轻贱的。” 周宝蕴怔怔的看着他,他竟然这般护着她,而且......她的心像是被什么坠着,越坠越疼,直至近乎喘不过气来。 他这话,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