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敢在母后的丧礼上这般苛刻,有几分是因为皇帝要求的一切从简,又有几分是因为宗政家倒台,看人下菜碟? “皇兄他……知道吗?”云舒问。 刘蒙没说话,宗政衍也没有起身,只答:“王爷和王妃都来过了,本欲留在府里用晚膳,可王府里有人传话,说未央公主闹着要见王爷也王妃,前脚刚走,殿下您就来了。” 说到这里,宗政衍话锋一转,问道:“眼下正是晚膳时间,若是不嫌鄙府简陋,可否就在府里用膳?”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云舒与刘蒙没有一个叫他平身,他便一直跪伏在地上,头也未抬,礼节周到,瞧着恭顺极了。 云舒哪还有什么胃口。 “乔管家,殿下是来看望首辅大人的,你带殿下去吧。”刘蒙与乔管家似是相熟,吩咐完了又对云舒道:“殿下,首辅大人沉疴未愈,想来需要静养,您一人去便够了,奴婢就在此处等候。” 云舒由着乔管家引着去首辅的房里,穿过挂满白幡的水榭楼台,耳边都是阵阵哀乐。 好不容易见到几个下人,他们都穿着白色孝衣,个个行色匆匆,面色沉郁,飘得跟个鬼魂一般。 云舒幼时跟着母后来过几次宗政府,接待的是另一位胖得发福的管家,可不是这位瘦得跟竹竿似的乔管家。 “以前的王管家已经不在府上了吗?”云舒与他搭话。 “王管家到乡下的庄子里养老了。” “府里的几个少爷是怎么死的?” “二少爷是与友人游湖,船沉溺死的,叁少爷与四少爷去郊外打猎,被群狼围攻,找到的时候尸身已被撕咬得不剩什么了,小少爷是病故的,”他说着顿了顿,望着池塘里的寿山石,毫无感情地继续道,“大少爷……刚刚在沙场战死了,不是么。” “殿下,自二少爷走后,府里的白幡就从未撤下来过,哀乐也从未停过。” 乔管家刚说完,两人便已到了首辅的卧房。 “老爷就在里面,殿下,您自己进去吧,小人还有要事要忙,就不陪您了。”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只剩下依稀的几率光线,抬头能看见半个若隐若现的白月亮。 卧房内只点了两盏油灯,从外面望进去,像是长着巨口的野兽,要吞噬一切在内的人。 云舒的心头一跳。 小巧绣鞋刚迈入门槛,她就意识到了乔管家话中的漏洞。 大少爷刚刚战死……她与刘蒙刚接到消息便赶来,刚刚在门口,仆从都还以为宗政将军在打仗……这个管家又是怎么知道的?若是与宫中同时收到讣告,又为何不通报全府? 想到这点,那这宗政府里处处都是漏洞。 老爷的院子里为何见不到一个下人? 叁个少爷和小少爷的丧命,到底是意外,还是……早就安排好的? 思考已经来不及了,身体总是快脑子一步。 卧房的门牍一转,门便已经在身后合上。 偌大卧房内,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只有云舒自己的呼吸声。 云舒的脚有些软,一步一步地往六柱大床走去。 油灯的灯芯噼啪一声,烛火摇晃几番,纤细的影子映在屏风上,也跟着摇摇晃晃。 绕过红木雕花锦屏,云舒看到了此生难忘的场景。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