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闻言,正要起身,他突然问:“敢问殿下做了些什么梦?” “梦见燕国来攻,我漆国皇宫燃起大火,重重宫闱化为灰烬。” 这话一出口,江官正驱客的动作停了一瞬。 他定定地看着云舒,像是要分辨她话中真假。 云舒毫不避讳地回视。 小厮过来添茶,碧绿的茶叶在杯中打着旋儿,上上下下,沉沉浮浮。 不知那小厮怎么回事,走路时一个不稳,不小心把热汤泼在了刘蒙身上。 小厮跪地求饶,有其他的官正连忙赶过来,朝刘蒙赔礼道歉,又请他去侧间更衣。 眼下,偌大待客堂内,就只剩下了云舒与江官正二人。 云舒从袖袋中拿出那方鸡血石做的小印,摆在面前的茶桌上。 见了这物,江官正的面色变了又变,呼吸也愈加急促。 “敢问殿下,这方印鉴从何而来?殿下又如何得知我钦天监的人认得此物?” “父皇留给本宫的。”云舒凝视着眼前之人,道,“父皇说,钦天监的官正有办法联系到皇家暗卫。” 江官正接过小印,在掌心颠了颠它的重量,又用拇指摩挲了印刻。 过了好半晌,他才说:“暗卫仅属于帝王一人……” 云舒却把话头抛给眼前的官正。 “暗卫仅属于帝王,而父皇又将它交于本宫……江官正,父皇的想法,便是瞎猜,也能猜到的。” 说这番话时,她心下其实十分忐忑。 那份手书写于乾元十六年,那时候云瀛还是太子,修弥还未登基。 她故意模糊了年份,也不知江官正能否看穿。 江官正拧着眉头,自言自语。 “晋宁陛下即位以来,任用宦官,荒废朝政,属实不算励精图治……乾元陛下既属意殿下您,也是情理之中……” 云舒端坐着,心头一喜。 她已然想好了得到这队暗卫后要做些什么了。 她不会听刘蒙的,夺权后,当一个傀儡一样的女帝。 她自认为不是当皇帝的料,刘蒙说的话,她半分都不信。 父皇在手书中说过,非生死存亡之际不得动用。 可对她来说,现在已经是生死存亡之际。 被迫委身于自己的皇弟,这样的日子她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岂料江官正话锋一转。 “乾元陛下尚在五台山修佛,不论是要殿下您继承大统,还是将这暗卫交付与您,都需要有密诏……敢问公主殿下,这密诏在何处?” 云舒怔住了。 手书中从未提过密诏的事情。 是将密诏藏起来了,还是……从来都没有什么用心良苦。 手书只是父皇冲动之下所写,小印也只是她幼年时见过一次。 若是父皇早就属意与她,为何不在退位前将此事告知与她? 越想,云舒心下越凉。 面上仍是不起波澜的。 “密诏在我宫中,”她这样搪塞着,“此番前来,只是询问一下官正。” “那还请殿下下次来,将密诏带来,我等方可确认。” 江官正目光如炬。 云舒坦坦荡荡地迎上去,表面上瞧不出半分心虚。 江官正喝了口茶。 “我以为殿下前来,原是为梦境之事。” 云舒透过袅袅升起的雾气,看到江官正的神情。 她心下一动。 “敢问官正,家中可有兄弟?” “有一胞弟,与下官同时出生……早年间胞弟与下官跟随一道长研习玄学,出师后胞弟行走江湖,称作玄道真人,下官考习历科,来了钦天监。” 随着他的话语,困扰云舒的那件事情渐渐拨开云雾,窥得一方青天。 竟是问错了人。 “官正可听过‘回魂’二字?” 这下,愣住的人成了江官正。 “那是道家玄学之词……讲的是前世魂魄再世为人,想要记起前尘往事……” 见云舒一脸不信,江官正也释然了。 “那本宫所梦之事,又是何解?” “日游所思夜有所梦……或许是战事胶着,让殿下担忧了。” “不瞒殿下……”他苦笑一声,摸了摸鼻头,“正是因为下官不信这些玄秘之事,只痴迷于占星,才因学艺不精,被师父赶出了师门……” 云舒笑了出来。 -- 刘蒙更了衣,自偏房出来,便听见云舒对着那钦天监官正笑靥如花。 也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火气从他心底窜起来。 这股无缘无故的火气一直持续到送她回宫,在她的冷淡与疏离中越燃越烈。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