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才是真正辜负了的人。 夜色深深,沈临川一整晚都没有进房,院子里静的听不见一丝响动,施玉儿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中好似有一根弦紧绷着,在即将断裂的边缘徘徊。 施玉儿是个倔脾气,可却从来没有在沈临川身上吃过亏,一直到次日清晨天蒙蒙亮时,她才堪堪生出些困意来,只是还没睡多久便又清醒,将屋门推开,见着了坐在院里的沈临川。 他一夜都未曾合眼,仿佛憔悴了许多,听见动静时才抬起眸来,露出满是血丝的双眼。 清晨的天空中洒着薄薄的一层春雨,润润的,沾湿眉梢,沈临川的衣裳半湿,发上尽是晶莹的露珠,他眉宇间的疲态让施玉儿的心不可抑制地一跳,涌上许多难言的愧疚亦或是不忍。 她微启了唇,与他对视片刻,想说的话却拗在嗓间,始终开不了口,二人之间涌起了一层浓厚的雾气,将他们隔开,分明近在咫尺,却看不透亦摸不清。 施玉儿的眼前也被遮盖,有一股无形的力在扯着她往回走,她靠不近,于是沉默着转身离开。 橱柜里的药已经消失不见,在看见那空了的角落时,她的心里也好似空落落了一大块,那落下的一块正在院中,用一双眼默默地注视着她。 施玉儿深吸了一口气,从水缸中舀水然后开始洗漱。 记得施叔祖今日要离开,施玉儿烙了许多的胡饼和葱油饼,两种口味的,想着老人在路上能吃的好些,不至于一直啃干巴巴的窝窝头。 她特意在锅里留了两块热着,收拾好心情后便提着篮子出门了,他们这儿离岭南该有多远,她没去过,也不知道,但是当她看见年迈的叔祖背着小小的包裹坐上拉牲口的牛车时,只觉得心中颇不是滋味。 本该颐养天年的老人却要背井离乡四处奔波,如何该叫人心中好受。 见那牛车要走,施玉儿忙跑了两步喊停,施叔祖见她来,虽欣慰,但仍旧口头斥责道:“你跑来做什么,正是做饭的时候,怎么把你夫君一人撇在家中了?” 施玉儿见他肩上的包裹里没装什么东西,膝上却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包,便知晓那就是他的干粮,只怕就是她猜的那些没什么油水的窝窝头和粗面馒头。 她将篮子往牛车上一放,忙说道:“孙女儿来送送您。” 施叔祖同驾牛车之人说了句话,然后便从车上下来,上下打量了一遭施玉儿,忽然之间沉声问道:“与他闹矛盾了?” 施玉儿一怔,默默点头,尽管她已经努力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但她面上的憔悴与愁绪大概是骗不了人的,于是只能答道:“没什么大事,您莫要忧心。” “孩子,”施叔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般说道:“你能来送叔祖,我很高兴,但是你现在快些回去,与你的夫婿将矛盾解开,日后叔祖不在,没人能给你撑腰了,你这样,叔祖就算是去了岭南,也不能安心。” “叔祖,”施玉儿笑了笑,答道:“不过寻常小事罢了,他不会与我置气,您也是知道的,他性格宽厚,待孙女儿也好,顶多是我无理取闹罢了。” 见她神情不似作假,施叔祖才终于放下心来,他的心中始终有愧,若是自己走了,玉儿便是真的在此处没有了娘家人。 见他要说些什么,施玉儿连忙将话题扯开,不要徒增伤感,“叔祖,孙女儿给您烙了葱油饼和胡饼,您在路上吃些,能填肚子。” “叔祖拖累你了,你本便日子不富裕,何苦给我做些耗油钱的东西,”施叔祖的眼中闪烁着泪花,二人经此一别,大抵往后便是再无相见之日,他的掌虚抚了一下施玉儿的发,怜爱道:“好孩子,你的心意叔祖领了。” 二人要说的话太多,但牛车的师傅却不再等人,催促一道过后,祖孙二人就此分别,见着牛车渐渐远去,老人的身影渐渐再也看不见,施玉儿终于忍不住坐在地上呜咽起来。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