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张年轻的脸上,金掌司仿佛看到多年前的自己,那时候她刚当上司苑局的小管事,也曾经用这样的表情去问过脸上堆叠着褶子的老宫人。时至今日,她都还记得,老宫人那双历来平和的眼睛突然充溢的恐惧:“不要问。宫里的事不要随便打听。循旧例最安全,看不明白的事,记得循旧例就好。” “我说了,循旧例。”金掌司再不多话:“还是说,你觉得在我身边不好不自在,想到重华宫来逍遥?” …… 这场发生在鸣翠馆外的对话完全没影响到吴桂花。 她把早前清理出来的青石板按大小碎整程度分成两堆,大的那堆尽量放院子里铺好还原,小的那堆码放起来圈成一圈,散在院子里的几个角落,摆成花坛的式样,抬头算算时间差不多,搁了花锄朝回赶。 陈项领着两个人等在门口好一阵子,看见吴桂花,目光放在她沾了土的鞋上,讶道:“姐姐你还真准备种花?” 吴桂花招呼他进屋坐下,他却指着台阶下的两个木桶:“不了,你要的底肥,说说放哪,我让他们给你抬过去。” 吴桂花有点为难:往常这时候她该做早饭,因为再过一个时辰,吴进他们就该巡到这来,他们这一队人每回都会有人想买点吃食,一来一回时间肯定不够。 她没让陈项等太久,很快做了决定:“那就有劳二位小公公帮我抬到鸣翠馆,回来的时候记得来喝口水。” 鸣翠馆的那个锁头还没有她重华宫小院子的顶事,稍微拧一拧就坏了,她又不住那,还不是随便谁都能进去瞅一眼?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敢把那块地全给占了的原因。 与其让不知道哪来的人偷着进去发现端倪,还不如她摆明车马,现在就放在人眼皮子底下让人看一波。 打发走人,吴桂花看陈项还没走,索性请他进去:“昨天的豆沙已经不剩什么了,我打算熬点白粥再蒸几个馒头,你若不嫌弃就拣几个回去吃。” 陈项却拦住了她:“吃饭的事先不急,我这里有点其他事想跟你商量。你会不会做大宴?” “怎么?你要办宴?”吴桂花不答反问。 陈项跟着她把厨房转了一圈,没瞧出来什么,老实道:“是我师父七十大寿,也不是很大,他就想请几个在宫里熟识的老伙计来吃顿饭,姐姐你看——” “不行,我没空。” 吴桂花没等他说完,一口回绝:开玩笑,她窝这做点过路生意没什么,怎么敢往人堆里扎?尤其是陈项那个据说在宫里呆了六十年,还跟贵人有关系的老师父,谁知道对方认不认识她? 陈项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办,早想好说辞:“姐姐你听我说完,我又不会让你白干。这样,你若是能把这宴给我办好了,我奉上二两银子的辛苦费怎么样?” 二两银子?她一年多的俸禄,办一顿寿宴这么赚?! 吴桂花摸摸自己那张麻脸,心中微动:“那你先说说,你们准备请哪些人去。” 第19章 谈啥都没有谈钱顶事,要是陈项上来跟她大谈感情,以势压人的话,吴桂花鸟都不会鸟。 但吴桂花缺钱,很缺的那种。 陈项问道:“我们请谁去,还跟你做宴有关系么?” 吴桂花问这话时就想好了理由:“那是自然。若你们请的是西掖廷的带班,兽苑小头领,我自忖还能应付一二。若你们请的是各位娘娘座下的大师父,各局司的掌司掌印,人家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我这三招两式的,不是平白拿出来给你们丢人吗?” 她得根据宾客的质量决定自己用不用得着躲,以及该躲多远。虽说现在是个麻子脸,但保不齐到时候有没有眼利的把她认出来,在吴贵妃官方死亡之后,这种可能性不大,但小心无大错。 陈项得他师父一句应诺,还没来得及想这么远,点头道:“你说的也是,我回去问问我师父他老人家。那你会做些什么?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