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初次入宫在新帝面前给她解围的时候,在她坠入河中捞她上来的时候,在她来癸水喂她红糖的时候,甚至,在榻上温柔待她的时候…… 同样是雨夜,贺兰香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该怀念死在雨夜的亡夫,还是该思念每逢阴天便复发旧疾的谢折。 不知何时起,她对谢折的恨竟已变得不再纯粹了,如今她比起恨他,更多的竟是习惯有他。 习惯…… 贺兰香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潋滟美目赫然睁大,大口呼吸着气,激动得自言自语:“没错,就是习惯!” 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仅仅是她习惯了他的存在而已,所以他乍一消失,她才会感到不安焦虑,毕竟除了他,在这京里,多的是人有理由要了她的命,只有和他在一起,她才能体会到那三分可怜的安全感。 也正是因为她习惯了他,所以她才会这么想他,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别说人,朝夕相伴的鸟死上一只,都要哭上好几顿,更别说一个大活人突然从她身边不见了,还是连声招呼都不打。 是她想太多了,这明明就是一个很浅显简单的事情。 想通一切,贺兰香呼吸渐匀,躁动的心跳也慢慢恢复如常,再躺下,不出一炷香,人便已安然睡去。 * 昼夜交替,大雨连下两日,第三日,京兵扣押通敌叛国的邻橦总兵归朝。 当日下午,叛贼便被提到西华门外的菜市场,斩首示众。 雨后天未晴,依旧一片阴沉的压抑,乌云之中,隐有闷雷轰鸣。 行刑台上,即将亡于刀下的叛贼仰天高喝:“谁是乱臣贼子!没有赢的才是乱臣贼子!最大的乱臣在庙堂!最大的贼子叫谢折!他谢折才是助纣为虐,丧尽天良,弑母杀弟的贼子!有他在,大周江山迟早要亡!天亡我大周!” 大刀落下,寒光闪过,一颗头颅滚下刑台,血色无尽蔓延,与潮湿雨色融为一体,腥风阵阵,惊起大片尖叫。 福海酒楼上,贺兰香听着刀起刀落,鲜血喷薄之声,没往外看,抬起手,往口中送了块榛子酥。 很奇怪,历来喜欢的口味,居然变得寡淡难吃,如同嚼蜡。 咬了一口,贺兰香将剩下的放回碟中,起身打道回府,出酒楼的门时,她有意未往行刑台的方向去看,可眼角余光依旧瞥到大片猩红血色。 和宣平侯府的一样。 上了马车,鼻息间的血腥气犹在,贺兰香没能忍住,又干呕了两下。 细辛喂她汤饮,轻轻埋怨着她不该过来,好好的,看什么不好,非要看砍头。 贺兰香未解释来意,喝完饮子便阖眼小憩。 许是心神动荡消耗精气,她这几日总是嗜睡,回府路上睡,回到住处还是睡,活似困神附体,连自己怎么下的马车都要不记得了。 一觉醒来,窗外漆黑,隐有人声嘈杂入耳。 贺兰香还没睡够,往里翻了个身阖上眼睛,不耐道:“外面是什么动静。” 细辛怕她睡太久肩颈僵硬,趁她翻身给她按摩肩膀,道:“是将军回来了,里外有亲兵走动,吵了些。” 贺兰香睁开了眼。 若她没记错,邻橦总兵是被谢折的手下人压京处置的,谢折还要留在邻橦清剿同党。她本以为他没个三五日回不来,今日去行刑场,也是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如此绊他的脚。 没想到这就回来了。 短暂思忖过后,贺兰香支起身体,坐起来,朝房门看了过去。 * 后罩房。 残雨滴答,苔藓沿墙野蛮生长,年久失修的墙壁裂开无数缝隙,雨水沿缝隙汇聚蜿蜒,像一条条小蛇游走,到处潮湿,霉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