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心慌。 “前辈……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丫头是个奇才,在小小年纪便能展露出不可逼视的锋芒,后来……后来我们见面得越来越少了,今日这一面,我发现她又变了,变得愈发沉默、愈发坚韧、愈发……深藏不露。” “前辈,她以前……” 老人打断他:“小子,三个问题已经问完,再问下去老夫可就吃亏了。你若是真的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她呢?” 齐彻恍然回神,目光投向烛火下那张阖着眼的脸庞,长长的羽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眉眼间带着几分疲倦。 不料眼前安静睡着的人突然开口。 “终于舍得醒了?” 齐彻一惊,顿时撒开手,蹭的一下坐起来:“你、你你装睡?” 沉衾缓缓睁开了眼,动了动有些发麻的手臂,准备起身:“不装睡我怎么知道谁明明醒了还故意不出声?” 齐彻面上瞬间跟火烧似的,看她要走,又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去哪儿?” “跟殿下有关系么?”沉衾转头看着他,平静道。 齐彻看她脸上永远不变的淡然神情,顿时心头火起,手下的力道骤然加大,仿佛积蓄一天的怒火都要在此刻喷发出来。 “怎么跟我没关系?!是谁把我搞成这样的?是谁害的我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齐彻越说越气:“本殿下特意提前一个月筹备的烟花盛会,旁人眼巴巴求了几年都不见得能看一眼,先生却连赏个脸出宫都不肯!真是好大的架子!” 室内沉寂良久,只有齐彻浓重的呼吸声。 沉衾看着他满面通红的样子,眨了眨眼睛,开口道:“我去拿药。” 齐彻瞥见一旁桌上放着的碗,动作一僵,撤回了手,将头转过一边去。 沉衾拿了药递给他:“殿下,先喝药吧。” 齐彻看也不看:“不想喝!” 沉衾笑了笑:“殿下可没有告诉臣你准备了烟花盛会。” 齐彻转头瞪着她:“告诉你了还有什么惊喜!” “先生倒好,不给面子就算了,还安排常宋监视我,我身边哪个不是你的人,就一个常宋你也要拉拢吗?!” 沉衾听了这话,目光一沉,笑容微敛,淡淡道:“不能拢住身边之人的心,是殿下没本事罢了,如今却要怪臣?” “是!我就要怪你!你根本不懂我在说什么!你教我的那些权术心计,我又何尝不会用?对谁我都使得,只是唯独不想用这劳什子与你去周旋!”他抹了一把通红的眼睛,愤然低低道:“你做得出来,不代表旁人也能如你这般无心无情……” 他跪坐在榻上,鬓发散乱,一边忍着脑袋的胀痛,一边拼命抹去眼中盈满的泪水,却是越抹越多:“也是,要怪就怪我蠢笨,怪我天真,怪我狠不下心,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 呼吸逐渐急促,越说越喘不上气来,头疼欲裂,耳内阵阵嗡鸣,他仿佛被人抽干了全身的力气,最后实在忍不住,哽咽出声:“你总是这样……你从来都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这太子之位你若这么稀罕,拿去就是!我……” 话到一半,齐彻突然哽住,喉中一腥,又喷了一口血出来。 沉衾心下一惊,伸手接住了瞬间瘫软下来的人,立马点了他的穴,捉起他的手腕把脉:“殿下,别说话了。” “不,我偏要说……”怀中的人拼命挣扎,口中含着血,言辞都模糊不清。 沉衾将他用力按在怀中,在他耳边软下了语气:“好了好了,是为师的错,我不该拒绝你,不该使心计对待你。” 听到这话,齐彻才彻底松垮下来,无力地靠在她肩上,身子止不住地发抖,隐隐抽泣。 许久,才听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母亲走后,就没有人陪我一起看烟花了……” 沉衾微微一怔,没有说话。 船舱内寂静无言,只有窗外传来的晃荡江水声,齐彻伸出轻颤的手,将她紧紧抱住,一言不发,隐忍的哭声在昏黄的烛光中飘摇破碎。 脖颈间早已濡湿一片,沉衾看着跳跃的烛火,忽然想起来很多事。 想到很多年前,皇后离世时,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也是这般在她怀中,哭到昏死过去。 想到很多年前,她有一次遭人陷害而被陛下责罚,阴冷的大牢中,他冲进来抱着她,说:“我在这里陪你。” 沉衾忽然发现,在这深宫,他们竟是如此的相像,都是孤身一人。 她缓缓闭上了眼,抬手抚了抚齐彻的头,任由他放肆地哭泣。 * 不知过了多久,齐彻的抽泣声渐渐停止,只是依旧疲软地靠在她肩上。 沉衾把了把脉,脉象稳定了许多。 她端起碗,靠在他嘴边:“殿下,把药喝了。” 齐彻将那闻着就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