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叹气和摇头,安娜红肿的眼眶里又淌下了泪水,一颗一颗泛着微微火光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羊毛毯上,不一会这一块就变的僵硬起来。 她泪眼模糊的瞧着远处的篝火,那黄色的火苗里似乎幻化出了母亲慈祥的面孔,安娜更伤心了,她抓着粗粝的木质栏杆,眼神呆滞的看着那温暖的红色,想起了每天早晨被母亲催促着起床读书的场景,那个时候她总是很烦母亲管她管的太严厉,不背完那讨厌的拉丁文医学书就不许她出去玩。 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看医学书,她喜欢听母亲给她讲故事,讲吸血鬼还有王子和公主的故事,可母亲总是只在睡前给她讲一小段,那是她每天最期待的时光,越是期待,白天学习的时间变的无比的煎熬。然而现在想起来那令人厌倦的日常都那么幸福。 安娜越想就越是辛酸,悲从中来,一种绝望吞噬了她,她抬起头,泪眼朦胧的望着漫天的繁星,传说中天空是造物主的居住之地,她扯着嘶哑的喉咙低声的唱:“天主啊,让我摘到一颗星吧: 也许这能平息我这颗患病的心…… 但你不愿我摘到一颗星, 你不愿意,你不愿意哪怕, 一点点幸福进入我的生命。 瞧:我不想抱怨,我在自身中 沉默,没有怨恨,也不嘲讽, 像一只流血的鸟儿躲在两块石头中间。 噢!告诉我这颗星是不是死亡?…… 所以,把它给我吧,就像人们 给坐在小沟旁挨饿的穷人一个铜板? 天主啊,我同那些踩着碎步的驴子是一样的…… 你给予我们的,当你收回时, 这是可怕的,我们感到心中 一阵令人害怕的烈风吹过 怎样才能治愈?天主啊,你知道吗? 你记得吗,我的天主,我曾带着冬青叶, 当我还是个小孩子,在你的马槽旁边 而我的母亲在那里温柔地布置着烛台的托盘。 难道你不能把我做过的还一点点给我? 况且,如果你觉得这能治愈我这颗患病的心, 难道你不能,我的天主,给我一颗星, 因为我需要它,为了今夜把它放在 我这颗又冷,又空,又绝望的心上?” 这悲切又哀婉的歌声惊醒了一些可怜的妇人,她们在呼啸的晚风中跟着垂泪,忽然之间营地被愁云惨雾所笼罩。巡逻的十字军士兵大声的冲着安娜喊道:“唱什么唱?赶紧闭嘴!”顿了一下,持着火把的十字军士兵又环顾了一圈围在篝火旁的女巫,警告道,“你们谁还要哭,引来了狼群,我就把你们都丢进去。” 于是营地里那凄惨的哭声立刻停了下来,只剩下零星的无法压抑的喘息声。 安娜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眼泪流进了嘴里,又咸又涩,她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含着眼泪将最后几句吟唱完:“来,和竖琴一起唱 所有的响亮,与竖琴一起唱 所有的心灵与赞美,和竖琴一起唱 哈利路亚!”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安娜借着依稀的月色朝着声音来源的地方望了过去,一队穿着锁子甲的十字军士兵似乎正朝她所在的囚车走了过来,安娜没有太过紧张,也没有好奇,她心若死灰,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更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可她却听见巡逻的士兵开口喊道:“城主大人!”安娜定睛看了过去,队伍中间真有她见过的雷奥哈德城主,母亲带她去城主堡玩过,她还清楚的记得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长着络腮胡子高大英武的雷奥哈德城主还给过她一碟可口的糕点,那被闪亮的银色盘子盛着的糕点好吃极了。 莫名的安娜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她要向城主大人申诉,她要告诉城主大人自己的母亲不是什么释放瘟疫的女巫,而是一个医生。自己更不会是女巫,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罢了。囚车里人根本无法站直,她跪着爬向了雷奥哈德城主过来的方向,抓紧了栏杆,将脸挤在那狭窄的缝隙里望着雷奥哈德城主颤声大喊:“城主大人,城主大人……” 也不知道是造物主的怜悯还是城主大人真的还记得她,她看见披着猩红披风的雷奥哈德城主径直朝着她走了过来,在靠近囚车的时候几个跟在他身后的士兵守住了外围,还有一个英俊的小伙扛着个麻袋。安娜认识这个小伙,他是雷奥哈德城主管家拉尔夫的儿子亚琛,有好几次都是亚琛过来她家请她的母亲去城主堡给怀了孕的夫人做检查,偶尔她要是在客厅里都会和这个英俊的年轻人说几句话。 雷奥哈德城主大人注视着囚车里的安娜低声说道:“哦!我的天!我可怜的小安娜,你这是经历了什么,真叫你受苦了!”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