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摇就坠落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 其间只觉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被那诡异邪焰所缠,如割如裂,又如烈焰上炙烤,痛得人几乎疯癫,最后一丝清明神识被她牢牢守住,又十分不解—— 她跳下去前明明是要闪挪到闭关洞府内,此刻为何迟迟不落地? 总不能是定错了位置,把神魂摔进了无间地狱里吧? 云摇正思索着。 砰。 她似乎落入了一片冰凉沁人的山湖中,所触之意如丝帛,如冷玉,眼前恍惚又见慕寒渊那片七情之海。 她不由得沉浸其中,只觉周身经脉里的邪焰都被慢慢抚慰消泯下去。 大概是……回到三百年后了? 终于。 云摇心底长松口气,想想都后怕。 还好云摇当年闭关够及时,不然邪焰封印爆发,恐怕慕寒渊都要被她给—— 一隙薄光入眸。 云摇艰难地眯了眯眼。 灯火恍惚间,她看见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似乎是客栈内的房间。 是谁将她带出藏龙山了? 房中又为何如此的暗? 云摇想着,刚要抬手,就察觉指尖下触感十分奇怪。 像是……温凝细滑的羊脂玉? 红衣少女眯着眼低下头,终于看清了自己此刻所在—— 她跨坐在一张榻上。 这没什么。 问题是,她,和这床榻之间,还躺着个人。 ——慕寒渊。 那人长睫如羽,面色如霜。 三百年后的道子大人冷淡清俊,早褪去了当年仅存的一点稚涩,轮廓凌冽得如玉雕琢。莲花冠不染片尘,更衬得他眉目濯然冷冽。 被撩开的衣襟下,胸膛起伏的冷白线条,同样见得青山连绵般的肌理美感。 像是情欲所染,那颗平素不显的眼尾点痣都刺破清冷,艳丽了几分。 而云摇送他的那条水火不侵、刀枪不伤的,本该遮在他眉目前的雪锻,此刻就牢牢缠着他的手腕—— 把他绑在了云摇床榻的木栏前。 “————?” 云摇倒抽一口冷气,握紧十指。 惹得慕寒渊察觉。 撇过侧颜的青年闻声,偏回脸。他覆睫微颤,像是要落下几寸霜雪冷色: “师尊当日赠我此缎,便是为了今日吗?” 云摇:“………………” 她、冤、枉、啊!!! 第19章 我欲穿花寻路(一) 用连滚带爬来形容大概有些夸张了,但云摇确实是同手同脚地,把快要僵成块石头的自己从慕寒渊的身上,“搬”进了床榻最里的角落。 挪远了,也看得更清楚了。 慕寒渊就被那条白绸绑在床栏前,发顶的银丝莲花冠有些歪了,半坠不坠。松散的墨丝迤逦长垂,像司天宫外流玉琼堆织起的一缎青云,倚着被扯开腰间玉带的雪白宽袍,显出几分他素日从未有过的倦懒慵怠。 只是他眼尾低曳着,长睫遮阖,又迤下了些不近人世烟火的冷淡。 云摇不敢再往下看,心情绝望地偏开脸:“如果我说,不管我刚刚做了什么……都是因为走火入魔,失去神志了,你信吗?” 慕寒渊阖着眼,如若未闻。 云摇有苦难言。 ——也是,换了她也不信。 谁家走火入魔扒人衣服也就算了,还知道提前拿法器白绸把人捆上的? 要不是罪魁祸首就是自己,云摇都得觉得这一定是蓄谋已久居心不轨。 寂然如湖面上的冰花漫延。 云摇少有地无地自容,正准备落荒而逃,而朝着榻外探出一只爪时,她听见了一声极低的轻叹。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