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没什么。” 云摇微微顿首。 之前琴中剑出鞘,她所看到的他眼底的两道身影,应当只是她那场莫名其妙的噩梦之后的幻象吧。 毕竟当时她已经触动了封印,被终焉火种蛊出什么幻觉,好像也很正常。 云摇想着,故作轻松地转开了话头:“之前你不是说,第二怕的事情,是一个人死,那第一怕的是什么事?” 慕寒渊眼尾垂下去:“一个人生。” 云摇一怔,回眸:“嗯?” 她眨了眨眼,玩笑道:“我还真以为你多么圣人无谓,什么时候自己想了这么多生生死死的事?” “师尊不在时。九思谷每隔几年,便来乾门送一些拓本,有一本《黄庭经》,其中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读经那日,我恰在天启阁,便想了许久。” “真那么恐怖吗?吓到我们寒渊尊了?”云摇故意逗他。 “是。” 尤其是,那时云摇闭关已一百零三年余十一月。 他夜夜梦中惊醒。 但慕寒渊没有向云摇解释。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于他,世上至为可怖之事,莫过于他生而她死。 若阴阳两隔,不得复见,那纵是上穷碧落,下尽黄泉,他也一定会将她寻回身边。 慕寒渊想着,牵绳走过林间。 树荫如影披过满身。 林随风动,枝叶的沙沙作响里,他像是从无尽远的虚空中,听到了一声低哑嘲弄的笑。 那是来自神魂深处,魔冰冷的谑嘲。 - 三人一驴驴不停蹄地赶往了西域天缘山。 终于在五日后,毛驴累死前,云摇和慕寒渊把妖僧和毛驴一并送到了梵天寺的寺门前—— 十二道玉石砌起的长阶之下。 两头威武雄壮的玉狮子分立长阶首端两侧,从那道红色衣裙沿山路而上时,玉狮子便毛发凛然,鲜活欲扑。 直到云摇此刻讪讪停在了长阶下。 两头狮子已经一左一右地扭头,硕大狮眼凶狠威严地盯着他们正中那道娇小无辜的身影。 寺外,正在洒扫的三个小沙弥都茫然地望着寺门口的两头玉狮子。 其中一个挠头:“你们有没有觉着,今日的两位狮佛有些狂躁?” 另一个点头:“是有点哎……” 只有第三个稍靠谱些,拎着扫帚走到云摇面前,做了合掌礼念了声佛号:“这位施主,梵天寺近百年间已闭门谢客,不知施主前来,所为何事?” “哦,我那个,来送人的。” 云摇抬手,掀掉了毛驴身上披的那一袭破烂麻布,露出来下面那颗光滑的脑袋。 “——你们的人。” “红尘佛子!” 三位小沙弥定睛惊呼,连忙合掌作礼。 不知道向着寺内传了什么佛门术法,似乎是征得了同意,三位小沙弥分别牵驴、引路、守门:“劳烦两位施主了,还请施主随我们入寺。” “嗯。” 云摇故意落后一步,小声给旁边罩着雪白纱帽的寒渊尊提醒:“额,你也知道,四百年前我稍微来这边小小地捣乱了一下,狮大和狮二,似乎,对我还有些印象。” 长垂的帽帷下,那人清隽侧颜影绰难辨,嗓音里像是浸上了一点清冷笑意。 “那师尊还进吗?” “……不进也得进啊,”云摇遮目,嘀咕,“早知今日有求于人,我当初就不会追着它俩满山跑了。” 慕寒渊淡淡一哂。 离着玉狮子越来越近,云摇提醒:“待会我先进,你等等,别万一落雷,再顺道劈着你。” “是,师尊。” “……” 云摇提心吊胆,一步一阶地上到梵天寺的寺门前。 她小心翼翼地提裙,比名门贵女都端懿温柔地跨过寺门红槛,直到双脚都踩在了梵天寺寺内的地面上,依旧不闻异动,云摇这才松了口气。 红裙少女转身,明眸善睐,朝身后招手:“没事了,你也进来吧。”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