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便是仙门大比了,杂事颇多。自今日之后,你便不必再来我洞府中。” “……” 身后一寂。 须臾后,她听得慕寒渊坐起身,那人华冠下披着清冷如银瀑流泻的长发,声线却低哑至极:“师尊此言何意。” 云摇没动。 背对着慕寒渊,她有些自嘲地笑了下。 意思是反正最后一丝血色丝络拔不尽,但量它不过如杯盏之水,也不可能在慕寒渊那片犹如汪洋的灵海里翻了天去。 如今既消解了他入魔之虞,孽恨也已铸成,离仙门大比的事定只余下几日,还不如留他个清闲。 但这些自然都不能与他说。 于是云摇站了片刻,乏声道:“没什么,只是觉着炉鼎之事了无意趣,反正,你的利用价值也差不多了,就到这儿好了。” “…………” 身后寂静许久,漫长得,叫云摇心底滋生出些如跗骨阴翳似的不安。 像有什么蕴藏在黑暗里、从未见天日的可怖意象,在她不知不觉时滋生壮大,而此时显露触角,快要将她吞噬下去。 云摇攥紧了指尖,转身。 榻上,烛火映不进去,隔着薄纱,只能见着慕寒渊披衣,身影清孤地坐在那儿,周身满是昏昧的翳影。 兴许是灯火阑珊的缘故,云摇望着黑暗中他的莲花冠,竟觉着它清冷不复,而是染满了墨一样的浊黑。 “慕寒渊,你……” 云摇声音刚起。 另一道声音便传入洞府中。 “师叔,青木求见!” “——” 无形而紧绷的弦,被外力无形斩断。 而灯火晃入,也为云摇映照分明——纱幔内,依然是那顶清冷不染的莲花冠。 云摇的肩背蓦地松弛下来,确定无虞后,她几乎是本能地转身,不愿被慕寒渊辨得一丝真意,便将身影挪闪向洞府外:“我去见掌门,你自行离开,不要被他发现。” 她顿了下,留下最后一句:“我们之间的事,到此为止。” “……” 最后一丝烛火暗下。 满室昏黑,如墨如浊,不闻声息。 薄衾间余温未消,慕寒渊无声抬腕,指腹上更仿佛还存留着她的残温玉香。 垂眸静坐许久,忽的,一只蹁跹的金蝶飞入幔帐内。 慕寒渊漠然扫过。 一道剑讯,陈见雪发来的。 “师兄。有一件事,我想我必须告知与你。” “请你在我父亲归来前,速至奉天峰。” —— 与此同时,云摇洞府前殿。 只对上陈青木那有口难言、又震惊又惘然又不可置信的神情,云摇也猜得到发生了什么。 这一日到底还是来了。 兴许是心魔已深得无可救药,云摇发现自己此刻竟算得上坦然了。 她径自坐到椅中,拿起茶盏,晃了晃其中凉透的茶水:“陈见雪告诉你了?” “……” 陈青木刻意蓄起的胡须都跟着这话抖了两下,半晌,他才颤声问道:“见雪所说,难道、竟是真的?” 云摇瞥了他眼,“听之前,你要不扶着点,别摔了?” “…………” 这下都不必再说了,陈青木老脸煞白地跌坐进身后的椅子里。 云摇也懒得好言相劝,只等他自己先平复这个消息。 茶盏里的茶水入口,凉得让她有些皱眉。然后她才想起来,在今日之前,每一次,无论昼夜,慕寒渊在榻上给她侍候得当后,还会将她洞府内燃香奉茶洒扫等一应事情都处理好,这才离开。 无论是炉鼎还是乖徒,都称职得……有些离谱了。 在云摇思绪已经快要飘去天边的时候,陈青木大约终于给他自己顺过气来了。 他面色肃穆,以手扶桌:“师叔您于我虽是师叔,但比我入门只早了几年,即便不计您闭关时日,我们相识也百年有余。以您性格,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