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母亲就像是一个符号,一种推脱不了的责任,但小景对他来说,是一种纯粹的温暖和渴望。 她就像冬日里的一小团火,藏在木屋里,外面风雪漫天,他就站在门口痴痴望着,但他满身的雪,不抖落干净,他不敢去见她。 怕辜负,怕惊扰。 傅良芸抿了抿唇,“那就不至于到了分手的地步。结局已经这样,多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他抿直了唇,“既然孩子是我的,我没办法不管,林姨。” “好了,别说了,收收你的愧疚吧!愧疚只能维系一时,支撑不了一辈子。就像你父亲和你母亲一样,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就算有孩子牵绊,顶多是让悲剧更加深一点罢了。我倒希望你对她果断一点,这样对谁都好。孩子是你的又怎样?”傅良芸的情绪已重回冷静,“要么就抓住不放,要么就松开彻底不管。这样活着会轻松很多。” “不,不是愧疚。” “那就证明给我看。不,给你自己看。在那之前我不希望你再招惹她,否则别怪我插手。” “我会尽快处理好我这边的。” …… 他去了一趟伊斯坦布尔,刚入境就接到林家大太太的电话,“阿姨不多说什么了,我劝你你好自为之。” “我明白。” 她进产房的时候,他在医院外,一墙之隔的地方。那天林景臣在,塞卡陪着,两个月嫂已经在候着了。 顺产,男婴,七斤六两。他远远看了一眼,皱巴巴的一小团,他那时想,不知道会像她,还是像他。 这是他们的孩子。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他们紧紧相连的东西。 他想过去抱一抱,林景臣瞧见了他,把孩子抱过来给他看了一眼,然后说:“你走吧!别让小景看见你,她刚生产完,情绪还不好,别刺激她。” 他点了点头,亲了亲林御凡的额头,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回西城的时候,在候机室里接到疗养院的电话,她母亲又犯病,已经连夜送去了医院。 他掐着眉心,冷着声音说:“让她死了算了。” 对方被他语气吓到,甚至不敢讲话。 下了飞机他却径直往医院赶。 她被打了镇定剂,躺在病床上,面容枯槁,后来醒过来,瞧见他,那眼神里终于焕发出一点光亮来,嘴唇蠕动着叫了他一声,“衍修。” 他“嗯”了声。 她便笑了。然后又哭了,偏过头,小声问:“你去找小景了是不是?她没有跟你回来吗?是我害了你吧!” 那时候她脑子清醒了一些。 他没有否认,只说:“不全是因为你。” 这世界有很多的悲剧,每天都在上演着的鸡零狗碎的生活日常就像□□一点点吞噬着人疲乏的灵魂。他恰恰是那万千悲剧的灵魂中微渺的一个,他母亲也是一个。或许他们都有错,又或许他们都没错。他大可以撒手不管,任由她自生自灭又如何。但如果他变得越发冷漠和自私,他就越没有办法去爱。 他希望他能解决好一切,至少有一天,他可以问心无愧地拥抱他的太阳。 他记得,很久之前,他母亲也曾是个貌美的女人,意气风发,明媚而温暖。二十岁那年她家里商业危机,被父母安排着嫁到了林家。起初父母还算是相敬如宾,后来她母家彻底破产清算,负债累累,江家拿了不少钱,但因为种种原因,江衍修的外公顶不住巨大的压力自杀了,他外婆生了一场大病,缠绵病榻两年,最终死于并发症。他母亲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整个人变得敏感而暴躁,她经常和江斌越吵架,有一次甚至打了起来,江斌越扇了她一巴掌,她拿水果刀捅了他一刀,戳在肩膀上,入了骨,江斌越的左臂至今每到下雨的时候都会痛得抬不起来。 那天江衍修放学回来两个人已经打完了架,父亲在客厅抽烟,左臂的伤口还没处理,血已经不流了,干涸的血迹洇的整个胳膊都是,他穿着白色衬衣,触目惊心的红。 母亲在卧室撕心裂肺地哭。 他冷漠地看着,好像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似的。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