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铁青,撑着所有精神,濒临崩溃、绝望又透着半丝希冀,艰难地看向站在林元瑾身后安静不语的崔夷玉。 妄图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不是他,不是他,不要是她的符仪…… 皇后的眼里充斥着血丝,直直地盯着崔夷玉,任谁在此都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但她已经没有伪装的气力了。 却见崔夷玉垂眸静静地望着皇后,淡漠的漆瞳里映照出了她狼狈的样子,缓缓地眨了下眼,似无声的肯定。 皇后想将手伸出被子,却身子单薄的如同一张被浸透了的宣纸,一扯即碎,看着崔夷玉的眼神发直。 看着那张让她又爱又恨的,原本属于她亲子的脸庞,好像再看不到其他的存在。 死了……? 她的符仪,她养育多年耗尽心血的亲子,居然就这么荒唐地死在了他的亲父手中? 皇后按捺不住咳嗽,如要将胸口为数不多的气都尽数吐出来,如索命的厉鬼般恶狠狠地盯着崔夷玉,万念俱灰之下,恨意仿佛能凝成实质。 过于强烈的悲伤直冲而上,愤怒与绝望疯狂地挤压了她的精神,怒急攻心。 皇后脖子一梗,像是不受控制,嘴巴也随之一歪。 “娘娘?娘娘?!” 宋姑姑慌忙地冲上去摇晃着明显是中风之症的皇后,却见她浑身僵住,目眦欲裂之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还有涎液顺着嘴角滑出来。 林元瑾一愣,惊讶地用袖子遮住唇角,好似无措。 “太医!奴婢去寻太医!”宋姑姑慌忙地往外跑,却在背过身的瞬间冷下眼神,只扯了扯嘴角,仿佛她也有今日。 殿内只剩下了三人。 死寂弥漫开来,凝滞的压抑感充斥在这座空旷的殿宇之中,如浓云压盖,久久不散。 林元瑾坐在床边一动不动,望着皇后的目光从担忧、无辜,最后转变为了浅浅的笑意。 她眼眸弯似月牙,笑意盈盈,明媚似三月春光,清亮中透着无害。 却恐怖的让皇后惊骇颤抖,若看到了幽魂。 皇后看着林元瑾,不得不想起昔年被她一手策划害死的嫡妹。 她那妹妹其实也没犯什么错,只是聪慧又听话,被崔家选中成为未来的皇后而已,只可惜对她没什么防心。 再来一次,皇后依然会做相同的事。 皇后早便不喜林元瑾,只是如今看着林元瑾,却仿佛看到厉鬼附身,面容都模糊成了故人的模样。 宛如过去害死的人以另一种形式归来,要置她于死地。 同样是姊妹,林元瑾杀死了她的长姊活了下来。 如今,林元瑾又来杀她了。 她不是病,她是被林元瑾派人毒害了! 皇后疯魔地想要逃避,却只能不断地颤抖,“呃啊”地发出模糊不清的声响,歪斜地脸时不时抽搐着,眼泪不自觉地顺着流淌下来,狼狈得不成样子。 杀了她的孩子,还想来杀她! “母后。”林元瑾轻轻地说着,声音透着安心与信赖,好似松了一大口气,“儿臣甚是欢欣。” 皇后看着她的眼神越是恨与恐惧,林元瑾就越是感觉到如释重负。 “最后一个对夷玉有威胁的人终于也要消失了。”她贴心地解释道,“您真是帮了大忙,若不是因为太子遇刺,您杀了宋姑姑的故人,想必我还要多费好一段时日。” 林元瑾越说,皇后越是发抖,眼里已经不再是难以置信,只是越来越绝望,如坠深渊,再挣扎不得。 殿外的阳光普照,却完全落不尽门窗紧闭的殿内。 空落的殿里只剩挣扎与呼吸声。 皇后害死了无数人,终其一生都在为了金碧辉煌的宫殿与尊位而努力,今日却只能空空地望着这透不过气的屋顶,像是躺在了囚笼之中,不得解脱。 宋姑姑并没有去寻太医。 皇后中风的事被她毫不犹豫地瞒下来了。 有冒名顶替的疯子刚于菜市口处斩,杀鸡儆猴,皇后便在太子夫妻回来之时中风,哪怕皇帝毫不怀疑,也难免因此多想。 多亏了之前皇后的草木皆兵,近身侍奉的只有宋姑姑一人。 皇帝最初还隔几日来探望一下皇后,之后皇后病得久了,难免控制不住脾性,太医都治不好的毛病,皇帝来了更没用,便再来得少了。 等过些时日,皇帝忙于朝政,将那疯子的事忘得差不多了,崔夷玉这太子的位置坐得更稳了,再适时宜地将此事说出来。 皇后没了。 崔家能指望的也只有流淌着崔氏血脉的太子了。 宋姑姑最后送着崔夷玉与林元瑾二人缓步走出了宫殿。 她望着两人慢慢向前走,肩并着肩,沐浴在秋日旭光下,宛若身披金缕,再无坎坷。 “好人是会有好报的。”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