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台的混乱已经扩散到了整个洛阳。 太学变得乌烟瘴气。 有数百人聚集在太学的门口,分成了两派,彼此对骂。 “不孝!不孝至极!自古以来,就不曾听闻小辈可以去辱骂大人的道理!” “大逆不道!” “忤逆小人!” 有太学生脸色赤红,对着周围的太学生们大声辱骂着。 东堂宴所带来的影响还在发酵,最先席卷的就是太学了,自从皇帝亲口点评了荀家的那两个人,又有司马炎大义灭亲,堵在太傅的门口破口大骂之后,整个洛阳的氛围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宗旨,诸多年轻的士子们开始刷自家长辈的名望。 其中当然也有翻车的,例如高柔的孙子高韬,就因为当面训斥高柔,被高柔挂起来一顿打,打完就给丢进中军磨砺去了,还是直接送到了马隆的营,扬言敢跑就打断他的腿! 但是大多数人还是成功了,这里头也有长辈对他们的纵容。 毕竟如今世道不同了,往上爬需要名望,自己都到这个位置了,被骂几句又不会掉下来,帮着自己晚辈提一提名声,让他们日后好进步,何乐而不为呢? 持续了多年的高压政策忽然被松开,士人们顿时变得亢奋了起来。 先前司马师执掌大权的时候,是不允许士人们谈论国事的,甚至在曹髦书写了空城雀之后,直接下令禁止士人们谈论这首诗,谈论者要被治罪。 而如今,已经没有人管他们会说什么了,皇帝都亲自要求他们直言上谏。 在群臣看来,其实这并不算是什么坏事,毕竟原先的高压政策不只是针对那些年轻的士人,就是他们这些大臣,也遭受此政策的迫害。 群臣跟年轻士人没什么不同,他们都是士大夫,而曹髦想要解开士大夫身上的枷锁,这对群臣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或许会对他们如今的统治有些不利,但是并不致命。 再怎么闹,毕竟还是自家的晚辈。 而这种对长辈的重拳出击,在某些群臣看来甚至是一件好事,这可是你亲自让我们上书劝谏的? 既然我们的晚辈可以直言劝谏我们,那我们自然也可以直言劝谏皇帝。 这是将利刃主动递给我们。 或许是因为沉默了太久,当士人们开始说话的时候,整个洛阳变得极为热闹。 而太学内部也是分出了多个派系。 如今指着众人谩骂的,就是传统派,他们还是推崇汉朝的德治模式,对礼法看的很重。 哪怕是在司马师执政的时候,他们的地位也是很高的,毕竟统治天下还是需要礼法来辅佐的。 何曾就是这类名士的代表性人物,何曾严格的遵守礼法,他的礼法遵守到了什么地步呢? 他按着礼法,一年跟妻见三次,他去见妻的时候,总是衣冠整齐,相待如宾,自己南面,妻必须要北面,上酒,方才做些别的事情。 阮籍的母亲逝世之后,阮籍没有遵守礼法,大吃大喝,完全不将这件事放在眼里,何曾极为愤怒,请求司马昭将此人流放,他认为阮籍“污染华夏”,破坏了华夏的道德社会。 认真观察就会发现,支持礼法的都是那些身居高位,深受司马家所信任的人,而那些放荡不羁,蔑视礼法的,大多都是有反骨的。 他们以此来发泄心里的不满。 对曹髦来说,两派各有优劣。 礼法派不必多说,礼法是统治天下的根基,皇帝的统治权因礼法而加强,若是没有礼法,不必敬重自己大人,又何必去敬重你个皇帝呢?礼法派灭亡后的结果就是“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然后就会出现“殴帝三拳”,“狗脚朕”这样的情况。 而弊端也很明显,谁当权,他们就维护谁。 而那些玄学派,他们蔑视礼法,甚至有些人直接抛弃了儒家,开始重新找到了消亡的黄老学派,道家学派。 优点是他们不受礼法禁锢,撕破思想上的禁锢,敢说实话。 而此刻的太学里,各种学派的派系多如牛毛,因为东堂之宴,再加上失去了强权的镇压,多方直接开战。 面对这些礼法派的讨伐,玄学派也丝毫不退让。 “眼睁睁自家大人去犯错不加以制止,这难道就是孝道吗?” “这才是最大的不孝!” “尔等以礼法为由,不顾天下大义,怎么配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