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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


    她向宋既明笑了笑,道:“宋大人,早啊。”

    宋既明勉力道:“姑娘早。”

    她敏锐地发现了他面上的一点点倦色,道:“大人没睡好吗?”

    宋既明摇摇头,只说还好,又侧身请她出来,道:“给姑娘备好马车了,姑娘随我来罢。”

    周鸣玉跨步出来,回手顺势关上了房门,就是在两人这一转身的功夫,小院的门口,却突然听见马蹄疾疾的哒哒声。

    来人从马上跳下,两步迈进这院子大门。

    他一身风尘仆仆,显见得是一路匆匆赶来,眉眼间也有些憔悴的倦怠。而他眼里是沉的,看见她的那一刻,浮出些寂静春色尽数揉碎的戚戚。

    宋既明下意识就要上前一步,将周鸣玉拦在身后。

    可就是迈出半步的那一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她。

    她面上微微的讶异之后,分明生出些复杂的情绪,又艰难地推回眼底。

    ……原来她也是想要见他的。

    他那些阻拦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他只能侧身问她道:“姑娘若要说话,我在外面等姑娘。”

    周鸣玉对他说“多谢”。

    他要听的又哪里是这句“多谢”?

    他走出了这个院子,错身而过的瞬间,一眼都没有侧目。

    --

    今日阴云满天,有风。

    杨简就站在萧瑟的长风里,目光很沉地望着她。

    自在上京再次相遇,他从来没有这样地看过她。来疼寻君羊寺而弍二午九以四7看更多万界文周鸣玉遥遥望着他,看得到他眼中复杂的情绪如同乌云翻墨,一切都是稍纵即逝,只有一股浓烈的悲伤,如何都抑制不住,慢慢地溢出来。

    周鸣玉心中因这一眼而微微泛起隐痛。

    东境军中的情况既定,杨家人通敌的罪名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罪名。覆巢之下无完卵,杨简如此权重,又孤身在外,必然会受今上忌惮。

    她原本觉得,他必然早就被召回上京了。

    她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她原本是不打算再与他相见的。总之这一生阴差阳错,他们最好谁也别怪谁决绝无情。

    可他偏偏又来了。

    如果他已经豁出性命,冒大风险,就只是为了来见她一回,那如今这样面面相对的时候,她也不该太过自私,又仓促地转过身去,说自己不肯相见。

    她没有什么犹豫,直接提步向他走了过去。

    这一程是近十年的漫长光阴,是他们独自度过的半生山水,是那年匆匆离别后再难得相逢的一见。

    她跨过这一切,来到他的面前,视线仔细地望着他的面目,停留在他低垂的眉眼。

    难得一见啊……可不能如此伤感。

    她忽而笑了笑,长眉妙目都轻松地舒展开来。

    “杨简,好久不见。”

    她看见他的面容,因这轻轻的一句话,破碎了所有低沉的寒意。他难以自控地皱起眉心,眉眼里都是抑制不住的苦涩。

    那些宛如滔天巨浪般翻涌的情绪,终于撞碎了所有不堪一击的拦阻,排山倒海地淹没了他最后一点无力的坚持。

    他太明白她了。

    他一听就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不是在以周鸣玉的身份叫他杨简,不是在说自那日娄县相别后,已有多日不见。

    她在戳破那一张被他费尽心思遮起的窗户纸,同时戳破的,还有他费心隐藏在平淡眼神之后的痛意。

    他的挣扎全落在她眼里,而她只是用带着笑意的温柔目光,接纳他所有的情绪。

    她已经来到他面前,残忍地叫出他的名字,他也就只能微微哽咽着开口。

    “……十一娘,好久不见。”

    十一娘,这一程半生久别,当真是,好久不见哇。

    谢惜的眼中瞬间柔和起来,也是在同样的一瞬间,浮起了浅浅一层迷蒙的雾气。

    杨简喉头发涩,道:“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

    他甚至都有些恨意了,又或者只是委屈——为什么偏偏要这样对我呢,十一娘?

    他分明,他分明……是不想认她的。

    起码,不能在此时。

    谢惜看着他有些疲倦泛红的眼睛,伸手轻轻碰了碰,有些心疼慢慢溢出来。

    她轻轻道:“因为我们还差一次好好的相见与道别,上次,我们分别得太匆忙了。”

    这世事总是冷漠又荒唐,藏着尔虞我诈的凶恶陷阱虐杀无辜,却偏偏不肯留一分余地,叫一个明日再见的小小约定落地成真。

    这一回再见,竟已是流水积年之后。

    而她却说,为相见,也为道别。

    杨简心里明镜一样清楚——自她带着东西果断地离开了他的身边却不留一字一言之时,他就非常明白,她必然会走上这样的一条路。

    他等待着这m.dD-Nen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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