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秦昭忽略掉踏出殿外时,身后传来的那声暴呵“嬴驷”,她会真以为换岗计划一帆风顺。 驷儿该不会逃不掉来自国君的“爱意表达”吧? 不过想想,这俩是亲父子,再过分也不会出什么事。不过被训斥几句,禁足几天,最多……再吃上一顿爆炒栗子。 秦昭默默在心里给嬴驷点了根蜡:愿世上没有父债子偿,加班之仇只能转移到下一代身上;愿世上不再有人心险恶的大人,驷儿虽然很可爱,为了你的成长,该卖还是要卖,留着只能通货膨胀。 黑漆漆的大人脚下生风,只为快些逃离愧疚,奔向自由。 不等秦昭走下阶梯,便有人从身后的大殿里追出来。 “昭昭,等等。” 她没有停步。 “秦昭——” 她叹了口气,一回头,果不其然看到了卫鞅。 眼前的青年已不再是当年的模样,肆意与张扬从他脸上消退,只留下沉稳与肃正。 或许是为了捍卫律法的严明,或许是官场需要,又或许是在一次次和氏族顽固的斡旋里留下的习惯,卫鞅已经很少在公共场合里展露笑容了。 在实现理想的道路上,卫鞅正在杀死那个在士子楼、在旅馆里自由洒脱的自己——无怨无悔。 秦昭目视着越发沉稳的旧友拾级疾步而下。他不再穿风流潇洒的白衣,他换上了地地道道的秦国装束,似乎比老秦人更具秦国风骨。 不知怎地,秦昭突然很怀念——怀念卫鞅的笑容。 “鞅何时与秦公乘如此生分了?不叫你全名,你要当作没听见是吗?” “哪有啊,卫客卿——你看,是你先对我生分的,我只是‘以君之道还之’。” 卫鞅不语,只身上前,行至秦昭身侧后放缓步伐,示意欲与卿同行。 秦昭挑挑眉,大忙人翘班与她散步,这等殊荣实属罕见。她也不矫情,干脆领着他在秦王宫里享受起悠闲时光。 “为何……要去军中?” “嗯?” “鞅想知晓,昭还有众多宏愿未展,何故弃朝堂奔军中?” 秦昭停步,欲作答,回眸一见卫鞅的眼神,轻巧的话倒说不出口了。 卫鞅很认真地在问询,甚至认真的神光里有那么一丝动摇和疑虑。想想从述职那日起,他俩之间就没断过的争论和辩驳,拍过桌也曾吵到面红耳赤……似乎接下招贤令之后,秦昭和卫鞅,天然地成了对立面。 他有些迟疑,她舍弃未尽之事也要离开的原因,是否与他过分不变通松口有关。 她有些唏嘘,等到她离开之后,他似乎身边不再有能称得上朋友的人。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