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 他嘀嘀咕咕地坐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粗声问道:“你在干什么?” 只见时归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旧棉袍,衣摆沾着洗不掉的油渍,领口位置又露出已经变黑的棉花来。她将袖子挽了几挽才勉强露出双手,离杨元兴三五步远,生了冻疮的手上端着一个极重的木盆,里面装了半盆水,每走一步都要颠出来些许。 听到杨元兴的问询,时归小心将木盆放下,露出一个讨好的笑,细声细气道:“舅舅,我给你要了半盆热水来洗脸。” “我今儿醒得早,身子比之前清爽了些,想到舅舅照顾我一路实在是辛苦,便想做点什么报答舅舅。” “这是我跟下面的阿叔讨来的热水,求了好久才求来的,趁着水热,舅舅快来擦擦脸擦擦手,等会儿水凉就不好了。” 说着,她又快步跑去窗边衣架旁,惦着脚将上面的布巾扯下来。 杨元兴已经下了床,狐疑地看着她,用手在木盆里一探,果然是热腾腾的。 “这是你要来的?这么些日子,倒是头一次见你干活儿,你说身子清爽了,可是病全好了?” 病愈了好呀,不生病的丫头还能多卖两钱。 时归仰头看着他,后颈莫名一凉。 她抿了抿唇,小声道:“约莫还没好全,不过脑袋不似之前那么沉了,如今我有了力气,舅舅要有什么吩咐尽管提,我替舅舅去做。” 杨元兴冷哼一声,并不应茬儿。 他毫不客气地把布巾抢来,用热水洗完手脸后,转头就去了鞋袜,把脚伸进去,并无让时归也暖一暖手的意思。 好在时归也没心思在意这点细枝末节,看着杨元兴的表情轻松些,复小心说道:“舅舅,还有一件事,昨天晚上……” “昨晚怎么了?”杨元兴做贼心虚,才听了个开头,就剧烈反应起来。 时归被吓了一跳,慌张后退两步。 迎着杨元兴那双泛起狠意的眸子,她瞪圆了眼睛:“昨、昨晚……” 时归并不敢挑破昨天半夜的事,就怕杨元兴一个恼羞成怒,连最后一点体面也不装了,到时真动起手来,她全无胜算。 想她之前还想着,等她病好些了,就哄舅舅回去,一家人本本分分过日子,待她长大,再把舅舅收养她这些年的花销偿还。 她掐了掐指尖,把那些天真想法散去,定神道:“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想起娘亲过世前交代我的话,正是与阿爹有关的,我怕后面再忘掉,便想告诉舅舅,求舅舅帮我记住。” 听见这话,杨元兴陡然松了口气:“你想起什么了?且先说与我听听。” “娘亲跟我说,阿爹离家前说过,他若能在京城落住脚,就在城西置办宅子,若有天娘亲去寻他,就到京城城西去。” “娘亲还说,若是寻到了阿爹,阿爹不信我是他的孩子,就将我脚底的胎记给阿爹看,那胎记与阿爹身上的一模一样,阿爹见了,一准儿能认出我来。” “娘亲还一再嘱咐我,舅舅不辞辛苦带我上京寻亲,叫我一定要记住舅舅待我的好,等寻到了阿爹,千万叫阿爹谢过舅舅。” 杨元兴眯起眼睛:“你说你娘跟你爹有约会面的地方,你身上还有能让你爹认出来的印记?” “正是。”时归原是想说有信物,后头又怕杨元兴把东西抢去,随便寻个女孩来顶替,临时改说了胎记。 总归无论是信物还是胎记,全是她新口之言,就连那约定的地点,实际也是她靠着书里的内容推断出来的。 杨元兴并不觉得一个四五岁的小丫头会说瞎话,不觉琢磨起来。 说起昨晚找花楼里的妈妈,也是他一时起意。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