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气,声线冰冷:“爬出来之后呢?” “你们怎么那么多问题?”魔修看乐子正起劲,却被三番两次打断,不耐烦道,“自己看。” 鼎中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声依旧在继续,大鼎底部已积了满满一层血液,数不清的断臂残肢东倒西歪粘了一片。 如今掉下大鼎底部,已不会再被烫得撕下皮肉来。祁晔冷眼看着,见时机到了,微一抬下颌,“是时候了。” 两名魔修应声上前,没人手中都持着一柄巨锤,锤上布满锋利倒刺,色泽暗红近墨,像是无数条被夺走的无辜生命留下最后难以瞑目的血痕。 “他们、他们不会……”空青瞳孔骤然放大。 巨锤轰然砸入大鼎,仿佛鼓槌捣蒜般,只两下便将几名婴儿浑身骨骼尽数砸碎,碾成软绵绵的一滩血肉。 空青实在看不下去,身体一动,便被一只手拦住。 空青目眦欲裂:“寒烟师姐!” 温寒烟眼尾发红,紧紧盯着他,小幅度摇头。 她何尝不想救人。 可她救不了。 此刻动手,无异于蚍蜉撼树。 没有任何价值,反倒平白搭进他们的性命。 她该多替自己想一想的。 她是来解蛊的,其他种种都与她无关。 这天下人她救过一次了,结果如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盲目的善意便是愚蠢,无底线的无私只会将她推入地狱。 她发过誓的,从今往后,她要为自己而活。 温寒烟不断地默念,不断地告诉自己,可心里却有另一个念头疯也似的蔓延滋长。 在某一个瞬间,温寒烟心底涌起一种冲动,去问一问裴烬,他是不是可以,又愿不愿意救人。 可不经意的什么时候,她突然清醒过来了。 裴烬如今最多只有驭灵境的魔气,若他要救人,必然又要耗损心头血使用裴氏秘术。 将自己的愿望寄托于旁人身上,甚至要求旁人自损来满足她的愿望,那她又成了什么。 温寒烟从未有过一刻,心底有如此强烈的念头。 她想要变强。 如果她足够强大,就可以保护信任她、跟随她的人。 如果她足够强大,就可以扫尽一切不平之事。 如果她足够强大,就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达成自己的一切心愿,不必仰人鼻息,瞻前顾后。 温寒烟咬紧牙关,指尖因用力而泛起青白之色,几乎刺破掌心。 她手臂无意识地发着细微的颤。 并非恐惧,而是一种愠怒,恶心,掺杂着无力的情绪,绵长地侵入她的身体。 这阵震颤与周遭几乎融为一体,仿佛她也是其中狂热的一员,兴奋地等待着最后一刻。 婴儿的啼哭声不知何时渐渐止歇了,鼎中的动静也越发小,浓郁的血腥气弥散在空气中。 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中,最后一个婴儿艰难地踩着无数碎骨血肉,爬至鼎口的边缘。 他浑身浴血,染着的辨不清究竟是自己的血,还是属于不知道谁的尸骨。哭声也变得又细又弱,声带仿佛撕裂了,发出漏风般的杂音。 长街两侧魔修的呼吸声变得沉重了几分。 祁晔走到鼎旁,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婴儿的一条小腿,将他拎起来。 婴儿腿上血肉撕裂,骨骼也碎了许多,祁晔刚一用力,他便用尽了浑身最后一番力气一般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成声调的尖鸣。 “呜——” 一滩黏腻的血滴滴答答落下来,沾在祁晔前襟上。 他眼底浮现起嫌弃,另一只手铿然拔剑,剑尖闪过雪亮寒光,不偏不倚刺入婴儿心脏。 婴儿蹬了蹬腿,但很快就不再挣扎,像是耗尽了全部生机,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被拎着一条血肉模糊的腿倒提着,血河汩汩自心口涌出来,顺着脸颊向下淌。 啪嗒。 祁晔将心头血接入墨盒中,眼也不眨将婴儿半死的身体扔回鼎中。 “尊上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他将墨盒收回芥子,另一只手拿过魔修递上来的手帕,仔仔细细将被沾染的血痕擦干净。 然而前襟上那滩血迹实在太深,渗透进衣料之中,呈现出一种更浓郁的黑,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祁晔将沾满了血色的手帕扔回去,语气不善,“剩下的,都是你们的。” 最后一个尾音落地,大鼎倏地爆发出一阵耀眼的虹光。 光柱直涌入上空几乎冲破浮屠塔顶,紧接着散作万千条光带,涌入长街两侧魔修体内。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