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住肩膀落于空地上,闻言却顾不上疼痛,愕然一怔:“你说什么?” 见她竟能躲开自己致命一击,巫阳舟稍有点意外地挑起眉。 他并未着急出手,似乎认准了她今日绝无可能活着出去,缓缓敛起袖摆朝她走过来。 巫阳舟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冷笑道,“若你当真是他的道侣,恐怕此刻杀我还来不及,又怎会与我好生在这里品茶闲谈?!” 温寒烟垂下眼,宽袖中攥着昆吾刀柄的手指不自觉用力。 巫阳舟是如何起家的,整个修仙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若非他自称与裴烬有旧,他如何能于群龙无首的乱世之中,在那样短的时间里召集如此多的能人,建立浮屠塔,甚至与仙门世家平分秋色。 以至于,哪怕起初在浮屠塔中听见与她有关的离谱谎言,即便有些情绪渲染得太过浮夸,温寒烟也从未真正怀疑过,巫阳舟是裴烬的旧部。 他定然是向着裴烬的。 然而真相却猝不及防地被巫阳舟亲口揭开,他总没有道理骗她。 在这一刻,时间的流速仿佛被无限放缓。 温寒烟甚至分出心神来,那些记忆中并不起眼的异样在这一刻纷至沓来。 她终于明白,为何裴烬自从进入浮屠塔之后,为何从未想过暴露身份。 一个几乎亲手夺走了他一切的人,却又在他无力反抗之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最亲的人。 要了他的命,又借了他的势,摇身一变受千万人景仰。 千万年岁月流逝,午夜梦回间,巫阳舟丝毫不愧疚也便罢了。 他竟然还有脸在她面前说出这种话来。 温寒烟看着巫阳舟,分毫未露怯意。 她看着这张陌生的脸,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落云峰上的一切,还有朱雀台上那些道貌岸然、冷眼旁观她委屈的一张张面孔。 “为何这世上总有些道貌岸然之人,为了一己之私,心安理得地伤害旁人。”温寒烟慢慢握紧了昆吾刀柄,怒极反笑,“你看起来好像很得意?” “怎么,为他打抱不平?难不成你当真是他的道侣——要知道,放眼整个九州,愿意替裴烬说上几句话的人,早已死得不能再死,恐怕不知道轮回投胎了多少次了。” 巫阳舟冷冷笑了下,“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就是温寒烟?” 温寒烟淡淡开口:“是又如何?” 她现在连看一眼巫阳舟,都觉得是脏了自己的眼睛。 为何世上有这么多这样的人,而他们又恰恰总是活得很好,活得高高在上,肆意生杀予夺。 而她……还有裴烬,却要在泥淖桎梏中拼了一条命,才能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 若是光明正大比个高下也便罢了。 但无论是云澜剑尊,季青林,陆鸿雪,亦或者是巫阳舟。 他们却偏偏要迂回委婉,以一种无害的姿态入侵旁人的生活。 偏偏要欺骗,要背叛,要辜负。 偏偏要高高在上地将人当玩偶一般戏耍,然后笑着看他们在自己设下的圈套里越陷越深。 温寒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你能活到今日,并非裴烬杀不了你,而是就连阎罗殿都嫌你脏,不肯收。” 巫阳舟脸色沉冷:“无知小辈,也敢在此叫嚣。” 眼下彻底撕破了脸皮,对手不过是个虚张声势的小辈,根本不值一提,巫阳舟也失去了同温寒烟虚与委蛇的耐心。 他冷冰冰地掀了掀唇角,“裴烬是什么人。他杀人如麻,搅得整个九州生灵涂炭,血流漂杵,你怎知我当年这么做不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温寒烟轻笑一声,“那你为何不直接出手杀了他。” 巫阳舟沉默地盯着她。 温寒烟鼻腔里哼出一声笑:“你不敢。” 似乎是被戳破了伪装,巫阳舟声调猛然一高:“英雄不问出处,修仙界向来只能记得住赢家,谁又真正在意我究竟是怎么赢的?招数只要好用就足够了。” 他嘲笑道,“修仙界,好人是活不长的。这一点,你这个舍身为苍生大义的‘寒烟仙子’,不该比我更了解吗?” 温寒烟觉得好笑,为何这些人伤害旁人时,总是有各种理由。 便宜占尽了,却连一滴脏水都难以忍受,偏要一身干干净净的。 但凡被戳到痛处,就急得跳脚,恨不得将别人的伤口撕开了揉碎了反复折磨,仿佛这样自己那点痛就微不足道了。 她最看不惯这种令人作呕的嘴脸,非要当着他们的面,把遮羞布一点一点撕得粉碎。 “今日我真是大开眼界。” 温寒烟迎着肆虐罡风,面上毫无惧色,唇角勾起一抹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