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看见五百年前,那个故作冷淡,眼睛却晶亮,注视着他时专注得仿佛容不下第二个人的少女。 她最喜欢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地确认他对她的在意。 生怕失去他,却又不好意思说明。 “寒烟。”司珏笑了一声,“不过短短五百年,你睡得连我们之间的婚约都忘了?” 窗外无风,槐树枝叶在日光下纹丝未动。 枝叶中传来一道很轻的嗤笑,那笑声一瞬即逝,却漾着不加掩饰的讥诮,无痕无迹散入风中,轻得只剩下沙沙摩挲声响。 叶片微微摇曳了一瞬。 司珏脸上温柔似水的神情陡然散去。 他倏地转过头,宽大的浅金色袖摆飞扬,屈指探出一抹灵力朝着灌木丛呼啸而去,眼神比冰川更寒凉几分。 “谁?!” 灵风撕裂空气,所过之处地面上石块飞溅,泥土草木连根拔起。 高大的槐木枝叶在罡风中摇曳,“轰”的一下便被凌空削下一大半! 树冠歪斜,却并未顺着重力倾頽而下。 漫天狂舞的叶片中探出一只修如梅骨的手,指尖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墨雾,在虚空中轻轻一划,断枝叶片便在虚空中自发凝集成一团漩涡状的龙卷,碧龙般朝着司珏的方向倾轧而下! 司珏和温寒烟一同立在窗边,那断枝凝成的巨龙却仿佛长了眼睛,不偏不倚地绕开温寒烟,连她一片衣摆都没碰到,直直往司珏那张脸上冲。 一团被打落的枝叶能有多少杀伤力,但虽然不致命,却极为难缠。 就像是一大盆冰水兜头浇在脸上,裴烬丝毫并未留力,这一团枝叶涌上去,能够令人感受到短暂的窒息感。 司珏长袖一扫,将一大片枝叶从身侧脸上拂落而下的时候,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 他抬眸望去,正对上黑衣男子似笑非笑的眼神。 与此同时,温寒烟也稍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本不该出现在此的身影。 “卫长嬴?”她语气莫名,“你怎么在这。” 若他一直在这里,那她和司珏方才的对话,岂不是全都被他听在了耳中? 其实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是温寒烟还记得,自己先前对裴烬口口声声说过,她同司珏并不熟悉。 司珏却特地来此寻她。 当然,即便是这样,这也是她的私事,和裴烬无关。 但温寒烟心里无端就有点不自在。 听见她的话,裴烬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腕。 在空气中此起彼伏的爆鸣声响之中,灵光轰然散去,他辨不清意味笑了声,“怎么,只有他能在这里,我就不能在这里?” 两人一来一回,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却莫名形成一种磁场。 仿佛在他们身边的一切人或者事物,皆被排除在外。 司珏眸光微沉,心念稍稍一动,便回想起不久前家仆禀报,温寒烟身边跟着一个辨不清身份来历的男子。 城门边的守卫不长眼,对温寒烟百般阻挠不屑时,对方似乎为维护她而出手,甚至险些将城门掀翻。 司珏眼眸微眯:“你就是那个跟在寒烟身边的男人?” 许是出于一种雄性本能,虽然面前的黑衣男子只是倚在枝头,除了方才暴露身形时外,自始至终并未再次动手。 但司珏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和压迫感。 他唇角笑意未变,不再看裴烬,转而低头望向温寒烟。 “寒烟,五百年前,我从未在你身边见过此人。虽然不知你们究竟是如何相识的,但你当真知晓他的底细过往吗?” 司珏淡笑道,“此人鬼鬼祟祟在此偷听,若非我替你抓了个现行,恐怕还不知你要被他蒙在鼓里多久。” 温寒烟拧眉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寒烟,我知晓你离开潇湘剑宗后,或许多少有些不惯。”司珏瞳色深,在阴翳之中垂眸注视着她的时候,有一种专注而深情的错觉。 他嗓音含笑,“你若想要人随行服侍,东幽成千上万的弟子任由你挑选,即便是你看上千个百个都不成问题。你又何必不来寻我,舍近求远将这等来路不明、心怀不轨之人带在身边?” 温寒烟还未说话,不远处树冠上便传来两道抚掌声。 裴烬饶有兴致听到现在,实在忍不住发笑。 “错了,错了两处。”他挑起唇角,“第一,纠正一下,并非我在此‘鬼鬼祟祟’。若当真论起来,司少主,似乎你才是后来的那一位。” 裴烬单手拍了拍身侧空地,“我好端端在这里午休小憩,而你肆意霸道而来,是你打扰了我的清净。” “第二,她——”裴烬翻身自树梢一跃而下,玄衣翻飞,他的目光落在温寒烟身上。 “你若当真爱护她,将她当作自己未婚妻对待,这些琐事,又何必劳烦她主动来求你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