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清秋九月,桂花飘香,谢府也落了满地金黄,南朝出征的军队归来王城的音讯传来,举目皆喜。 一早,胭脂还没起就听见谢愠在她院子里弄得鸡飞狗跳。 她扒着窗子一看,小犊子果然不是在撵鸡就是在赶狗,为了报复她谢愠专门将后院养的鸡捉到她这来,院子地上已经多了好几滴白青或青灰色的粪污。 狗是当初谢留从外面带回来的野狗,在谢愠的指挥下跟他一起疯闹。 胭脂对镜自照,在一片吵杂声中差点摔了镜子。 谢愠看着胭脂从屋里出来,梳妆打扮和平日没什么两样,还是眼尖地发现她头上多了支不像他们这种身家买得起的玉簪。 谢愠无时无刻不带着他的小铁镐,“你攒私房钱了?” 胭脂瞥了眼他摸向腰间的手,谢伯卿不在,也就多了一只鸡一条狗,她扬起冷艳的笑:“小犊子,什么私房钱,那都是嫂嫂我卖桂花糕挣的。” “你的就是我兄的,你拿了他当兵的钱才能开个没人吃你做的糕点铺子。” 谢愠跟在花枝招展的胭脂身后叫嚣,她磨了磨牙,不打算理他。 从出门到长安街上,谢愠都一路怕她偷摸跟人跑了的样子跟着她。 面前的蒸笼散发着热气,胭脂从荷包里摸了两枚铜钱递过去,等她拿着包子转过身时,身后一切变得空荡荡。 “你小叔刚才去看大将军了。”包子铺的娘子认得他们,说出谢愠的踪影。 这次回来的队伍中,据说有位十分厉害的将军。 在沙场上是战无不胜,南朝能结束长达五年之久的战役,他在其中起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虽没见到人,名声却早已传回了京都。 还有诗文赞誉,他是当世英豪,在御敌时,堪称“十步杀一人……意气素霓生”,令作恶多端的野蛮狄姜人闻风丧胆,撵蹿逃命。 她凑热闹地站在街角垫脚眺望。 可惜来看的人摩肩擦踵的太多了,形成一堵堵厚实的人墙。 她来晚了。 呼声阵阵,热情得好似海浪。 “是大将军!大将军!” 对方的坐骑刚好从她眼前一晃而过,高大俊朗的身姿令她心悸,她失神地看着路过整肃有纪的军队。 上过沙场的野性铁骑连鬃毛都染上杀气,马背上的年轻将军戴着一张面具,腰挎鸾刀、威风凛凛,一股无形的冷酷神威之气荡开方圆百里。 第2章 对方走过很远,胭脂还失魂落魄地立在原地。 “我阿兄肯定也有这么威武。”谢愠不知什么时候窜出来,两眼艳羡又充满斗志地道。 确实威武,不过谢留的话…… 她觉得谢愠是在异想天开,他难道忘了自己的兄长是个什么样的? “人,要有自知之明。” 胭脂眼睫浓密得像把小扇子,半扑棱着上下将谢愠打量,直到看得他生怒,才嗤笑一声,轻描淡写道:“至于你兄,那怕是要等下辈子了。” “用不着下辈子,我就信我阿兄会没事。” “那我也说了,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谢愠被气得口不择言,“你,你等着,你再这样小心遭报应。” 他们二人时常拌嘴、相互针对,谁也不让谁。 这次更不例外,胭脂掩面笑:“你吓唬谁?报应就报应,有本事让你兄现在就来找我,我等着。” 说罢腰身款款地走了,徒留谢愠站在街头,捏着双拳瞪了她的背影很久。 胭脂是拿了谢留的当兵钱开了个铺子,就在城南巷角,很小一个位置。 而且狭窄,不是四四方方的,如同犄角旮旯,正门只有容纳一个人进去的宽度,好的是有两扇大窗。 她平常会把做好的糕点摆到台面上,人就倚在窗户旁,随时招呼过路的客人。 “胭脂,胭脂。” 孙畔青从隔壁过来找她,胭脂瞧了眼她背后的布料铺子,勾唇道:“这不是稀客吗?” 孙畔青往日都在铺子里纺织,她是位灵巧的绣娘,被打趣后害羞地捂了捂嘴,“今日不忙,阿爹准了我半天假。” 她上前将胭脂手臂挽着,“你看到没有?” 胭脂一头雾水,“什么啊。” 孙畔青面带红光,整个人精神焕发。 “就是,就是回城的大军啊,你今早去瞧了没有?” “这个啊。”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