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决然,开口说道:“可是在我看来,在薛家的立场上看来,我要是嫁到皇长孙府,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赖瑾心下一跳,猛然抬头看向薛宝钗。 薛宝钗十分平静的说道:“我知道自圣上登基以来,义忠亲王老千岁虽然表面安分守己,但暗地里没少给圣上添堵。先有江南官场与盐商相互勾结一事,后有西海沿子将官贪墨战死伤残士兵封赏,桩桩件件都是能动摇国祚的大事。圣上恐怕也恨不得除义忠亲王党羽而后快。但是义忠亲王老年岁自六岁被封为太子,母族强盛,又替上皇监国多年,旗下党羽众多。圣上想要将之一网打尽,以目下之功,所筹谋者还需很多。” 赖瑾觉得自己隐隐约约明白了薛宝钗所筹谋之事。 果然,就听薛宝钗沉声说道:“倘或我能借此机会嫁入皇长孙府,就有很大的几率接触到义忠亲王党羽一脉最核心的部分。我会努力将我探得的情报禀报圣上,以换取我薛家的长盛不衰。” 赖瑾手下一松,青花瓷官窑填白茶盏垂直掉在地上,“哐啷”一声砸成两半。 薛宝钗微微一笑,开口调笑道:“自我印象中,瑾弟弟一向沉稳内敛,倒也没见过你如此闪失错愕。” 赖瑾却沉声说道:“这件事情太过危险。我觉得宝姐姐还是以自己为重的好。朝堂纷争,自然有朝堂的解决之道,没有必要牵扯到后宅。” 薛宝钗摇了摇头,沉默半晌,仿佛回忆什么似的幽幽说道:“我们薛家,虽然是皇商之家,但亦是功勋之后。爹爹在时,金陵多少仕宦清贵之族威势权柄远不如我家。南京旧都,豪强仕宦多如过江之鲫,也唯有我们薛家以皇商之资挤入四大家族。当时的威风赫赫,荣耀显达自不必细说。” 薛宝钗说到此处,仿佛又看到了当年薛家威风显耀的一幕。就连一旁静坐不语的薛姨妈也忍不住感慨道:“那时候的薛家当真是非同一般。虽然只是皇商之资,但多少豪族仕宦竞相拉拢,试图攀亲。我爹爹当年也是百般筹谋,才能将我嫁入薛家。只是如今……可惜了了。” 薛姨妈神容黯淡,薛宝钗也是一脸的唏嘘。 “当日爹爹还在时,对我异常喜爱。说我聪明伶俐,肖似父亲。且天资心性较哥哥高过十倍。寻常男子十来个也算计不过我一个。因此对我寄予厚望。自幼便请先生教我读书识字,甚至连做生意的时候也从不避讳我。那时哥哥年纪轻又很贪玩,并不喜欢跟着父亲下铺子打点,爹爹还笑着说今后家中生意就由我帮衬着哥哥。说只要有我在,他哪怕去了也能安心。” 薛宝钗说到此处,情动之下竟然红了眼眶。薛姨妈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紧锁。然后倾身向前,将薛宝钗搂入怀中。薛宝钗默默含泪,哽咽不语。 赖瑾和她认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她情绪如此外露。饶是其中有五分做戏,恐怕剩下五分也是真情。毕竟在这种男权至上的时代,家中失了顶梁柱,唯剩孤儿寡母,就算身处富贵之家,日子又能好过到哪里去? 赖瑾的脸上微露怜悯,薛宝钗看在眼中,心下一松。 “父亲天资卓绝,手段凌厉。先前在世时薛家生意已经遍布大业,麾下买卖承具数不胜数。只可惜那年巡视外省过后,便染了重疾去世。因走的急,家中什么事情都没来得及吩咐。我虽然自觉聪明,但不过区区女流之辈,长日间拘泥在深宅之中,所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自那以后,家中外省的生意便渐渐不如从前。我知道是有些管事伙计们见父亲没了,哥哥又是个好欺骗的性子,就起了贰心。家中生意一落千丈,我每每夜里睡觉的时候,几乎都能看见父亲站在我身边,埋怨我辜负了他的期望,埋怨我让薛家渐渐败落。” 赖瑾听到这里,不是滋味的叹了口气。 薛宝钗转过脸来,目光灼灼的盯着赖瑾,眼眸中闪出一道道精芒。沉声说道:“我从不认为振兴薛家的担子只压在哥哥的身上。身为薛家的女儿,薛家养我一回,爹爹又是那么器重我。倘或我不能为家族争辉,光耀门楣,庇护家族。我枉为人女。” 当然,薛宝钗所愤恨的也不止这些。 身为四大家族之一,薛家的地位原本是和贾家平起平坐。虽然权势上稍有不如,但其财势足以弥补。可是在薛家众人上京之后,却被荣宁二府弃如敝履。原本姊妹书信,商定下来的“金玉良缘”,也因为贾母的屡次阻拦而作罢。甚至到了最后,连事件的发起人王夫人都觉得薛宝钗一介商贾之女配不上贾家的门第。竟然起了要她做小的糊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