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吉利没辙,总没法再编诸如“小殿下已经睡下了”“小殿下身体不适”这类拙劣的理由,只能老实交代道:“这两日,定北侯不是刚回京么,我们小殿下想念定北侯想得厉害,一直在定北侯府住着……” “什么?!” 王福来声音一下拔高:“太子是君,下榻在臣子府中,成何体统!” 高吉利很淡定的揣起袖子,含混道:“也、也没那么严重吧。” “什么严重不严重,这是严不严重的事么?”王总管简直糟心透顶:“这是于礼不合!若给陛下知道了,那还得了!” 然而昌平帝还是知道了,因为当夜王福来在太子府等了整整一夜,都没等到穆允回府,那张地契,自然也没有送出去。 皇帝陛下既然让他亲手交给太子,他是绝不敢打马虎眼,退而求其次交给高吉利的。 “太子在定北侯府过夜?” 昌平帝觉得这孩子大约是皮痒了,欠管教,连基本的君臣之礼都忘了,可静下心仔细一想又觉不对。 他的太子虽然和他不够亲近,可基本的脾性,他还是了解的。那孩子睡觉爱挑床,偶尔住在承清殿养病时都不老实,怎么会一改狗脾气跑卫昭府里睡。定北侯府的床还能有宫里的舒服? 昌平帝百思不得其解,隐隐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重要事实,某日得知他的太子又睡在定北侯府彻夜未归的时候,终于按捺不住把高吉利召来询问了一番。 在小殿下主动向陛下坦白之前,高吉利是绝不敢乱说话的。高大管家急中生智,道:“陛下明鉴,殿下其实是因为在太子府睡不好觉,才去定北侯府住的。” “陛下大约不知,在搬去定北侯府之前,殿下已经整整半年没睡过寝阁了。” 昌平帝讶异:“不睡寝阁睡哪里?” “书阁。” 这次高吉利倒是真心实意的:“殿下睡觉时爱做噩梦,时常半夜惊醒。每回醒来,殿下都是一身冷汗,脸色特别难看。渐渐的,殿下就不爱呆在寝阁了,而把所有寝具都搬进了阁哪里是睡觉的地方呢。殿下不是彻夜看书就是彻夜趴在窗沿上看星星,寒冬腊月亦不例外。后来有次定北侯过府探望殿下,在榻边守了殿下一晚,殿下竟奇迹般睡着了,且一夜无眠。” “奴才常听人说,将军身上的兵甲之气与阳刚之气能够镇压邪祟,兴许殿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搬到定北侯府住的吧?” 高大管家真的假的混着说,尤其卖力渲染小殿下噩梦缠身的种种凄惨,倒真勾起了昌平帝的恻隐之心。 昌平帝也懒得追究了,甚至还自责了好几天,等缓过神后,当即命司衣局赶制了好几床厚实暖和的鹅绒被褥,打包了整整一车送进了定北侯府。 穆允和卫昭正是小别胜新婚、情浓意蜜的时候,这几日夜夜胡闹,倒真毁了不少被褥。皇帝陛下这车赏赐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天降甘霖。当夜,卫昭就亲自铺了床新的上去。 但皇帝陛下的热情与宠爱并不是每次都恰到好处,譬如有次卫昭刚给穆允喂下药,两人正在兴头时,王福来就手捧圣旨,领着两个司造局的太监风风火火赶了过过来,说是要量一量定北侯那张床的尺寸,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