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晏一把将他推开,冲了进去。 孟不离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忍住了,负手立在一旁。 谢长晏走进舱内,这间船舱堆满了压船的巨石,黑衣人就被绑在一堆石头中间,断了的右臂做了草草包扎,因为失血过多,原本就形如骷髅的脸显得更加惨白。 也不知孟不离对他做了什么,他看上去已是油尽灯枯疲惫至极。但在见到谢长晏后,那只完好的左眼一下子亮了起来,阴恻恻地笑了。 “我就知道你会忍不住,亲自来……” 谢长晏在离他一丈处立定,注视着这个苟延残喘的男人,心中生出一种难言的荒谬——就是这么一个蝼蚁般的人,让她一瞬间,从天堂坠至了地狱。 “你到底是谁?跟我父有何过节?” 男人大声咳嗽了起来,唇角溢出许多血沫,他的眼神却是得意的、愉悦的,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痛苦:“你想知道?求我啊。” 谢长晏心中一沉。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求我!跪着求,舔老子的脚,老子高兴了,兴许就告诉你……” 后来的胡智仁听到这里,勃然大怒,冲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狠狠扇了他几巴掌。黑衣人当即又咳出了好几口血。 胡智仁沉声道:“天宗府的衙吏听说过吗?看来要请他们来好好调教调教你。” 黑衣人笑容不改,悠悠道:“尽管来啊。天宗府……算个屁!” 孟不离忽然开口:“如意门。” 胡智仁一颤,震惊地扭头:“你说什么?” “他,如意弟子。”孟不离指了指黑衣人。 胡智仁变色道:“你怎么知道?” 谢长晏却是一头雾水:“什么如意门?如意弟子?跟如意公公有什么关系吗?” 黑衣人“哧哧”地笑:“现在知道什么酷刑都对老子无用了吧。” 胡智仁的手紧了紧,突然一拳砸他脸上,黑衣人两眼一白,晕死过去。 “你这是做什么?”谢长晏不解,她还要问话啊。 “借一步说话。”胡智仁将她领出舱室,在走廊里走了好几个来回,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停下来,一脸严肃地看着谢长晏,“杀了此人,就当为谢夫人报了仇吧。至于其他的,不要再追问了!” “为什么?” “必须尽快处理此人,否则消息泄露,招来如意门,后果不堪设想。长晏,你信任我吗?” 谢长晏定定地看着胡智仁,他眼中有着极为罕见的一种惶恐。 “我,信你。” “既如此,听我的,先处理他。”胡智仁当即就要回舱,谢长晏却伸手拦住了他。 “胡兄,我信你。但是,我不能杀他。” 胡智仁急了,刚要说话,谢长晏打断他:“对我来说,他死,并不能抵消我的仇恨。我想知道原因……” “能有什么原因?这种刀头舔血视人命如草芥的凶徒杀人根本不需要正常理由!” “不正常的也可以。”许是因为哭够了,现在的谢长晏,就像狂风暴雨后的花园,虽然千疮百孔,却是平静的,“十五年前,我父亲为何杀了他的兄弟们,为何会戳瞎他的眼睛?他是疯子,我父却不是。我父一定有正常的理由。而那个理由,对现在的我来说,至关重要。”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