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也忒傻了些。 漫无目的地走了不知多久,余锦年回过神来,天都已经黑尽了,除却自己脚下的一点光源,更远处简直漆黑如墨,头顶枝桠上斜斜挂着半轮银月,也不甚明亮,他倏忽记起季鸿怕黑,一时脚下顿住,哎呀一声。 “我们回去吧!”余锦年攥住季鸿的手,小心地接着微弱灯火去看季鸿的脸。 季鸿疑惑:“不找了?” 余锦年连连点头:“算了吧,不找了。”驴子丢了事小,要是把季鸿吓坏了那可就事大了。 拉着季鸿沿着来路往回走了一段,余锦年感觉手上突然一沉,季鸿站住不动了,只愣愣地盯着面前一棵树。各色恐惧症患者害怕的东西各式各样,原因各有不同,但症状其实都大同小异——害怕、紧张、焦虑,而最最要不得的就是猛然间刺激他,引起他内心深处的恐惧,甚者当场崩溃也是常事。 余锦年见他僵住,顿时也紧张起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阿鸿?” 季鸿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却是垂下眼帘,迟疑了一会,道:“这棵树我们是不是见过。” “——啊?”闻言余锦年连忙扭头去看,树倒是寻常的玉兰树,却不知是在此驻扎几百年了,才能生得这般茂盛,枝干遒劲,如今花期早过,只余一树黄绿密叶。这样大的玉兰树哪怕是在山林里,只要见上一眼也不会轻易忘记的,他看着这树叶片,不禁陷入了沉默,半晌才道:“好像,是见过。” 季鸿:“……” 余锦年:“……” ——好的,他们两个真的迷路了。 许久,余锦年才瑟瑟问道:“怎么办?” 季鸿将灯放在脚边,衣摆微撩,席地而坐道:“我也无法,随缘,等天亮罢。” “……”余锦年也跟着拢起衣服,贴着季鸿坐下,小声说,“对不起啊,我明知道你怕黑,还非要出来找什么驴子。那头贪嘴的坏驴!” 季鸿平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只道:“认错就罢了,怎么还骂起了驴子,那不是你的宝贝麽。” 余锦年刚想辩解,倏然从茂林伸出刮来一阵邪风,竟是将他们面前唯一一盏灯笼吹歪了,纸笼中灯火明明灭灭一阵,没等余锦年去抢救,便噗得一声熄灭了。 “哎呀!”余锦年吓得一叫。 四周顿时陷入浓郁如墨的黑暗之中。 季鸿心下一紧,余锦年便将他手臂抱住了,仿佛是一直漂浮不稳的心有了着力点,他长松了一口气,克制住心底跃跃欲出的紧张感,问道:“你会不会生火?” “唔,我不会啊。”少年清逸的声音自耳畔响起,“你会吗?” 季鸿摇头:“也不会。” 余锦年愁道:“那怎么办?这么黑。”他嘀嘀咕咕一阵,又自我嫌弃地喃喃道,“唉,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出来的。阿鸿,你会不会害怕?我这样抱着你会不会好一些?你害怕要和我说的呀,我和你聊聊天总会好一点。我跟你讲,我有次在山里还抓过兔子呢,可以烤了吃,外酥里嫩特别香……” 少年一直在耳旁喋喋不休,又是担心又是自责,讲着讲着便又扯到了吃食上去,好像聊聊食物就能给他壮胆,就能渡过这无光无明的漫漫长夜——明明他自己也挺害怕的。 怎么会有这样惹人怜惜的小东西啊。 季鸿心底软地似流沙一般,简直将他自己都吞陷下去了,又干又燥地吞陷着,让他忍不住想将身边的小东西也一同裹进心里,一同囫囵吞下去,与自己那颗软得聚不成形状的心揉捏在一起。 少年仍在扯天谈地,季鸿忽然微微一颤,道:“锦年,你再与我近些。” “好。”余锦年应着,又往他身边靠了靠。 季鸿在黑暗中摸到他的手,五指扣住:“再近些。” “……哦。”余锦年又挪了挪屁股,这下真是严严实实地贴在他身上了,大腿碰着大腿,“这样行了吗?这么害怕吗?” “嗯。”四周都是差不多的黑,余锦年感觉到男人的呼吸声近在眼前,听到他低声问道,“锦年,像昨天那样行吗?” 季鸿的声音低而缱绻,在静谧的林间空荡荡地飘着,余锦年看不清他的脸,却知道此刻季鸿正看着自己,一眼不眨地看着,他几乎感受到了那道炽热而直白的视线,他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对方自口鼻之间呼出的温热气息。 “行吗?”季鸿锲而不舍地追问,“昨天那个,继续。” 余锦年胸腔里的那颗玩意儿正不要命的搏动,慌乱得都感觉不到自己四肢了。 笼罩在他们之间的这片黑暗成了最大的帷幕,将勇敢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