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浮卵碗槐芽饼,红点冰盘藿叶鱼。 重新开了业的铺子终于挂上了牌匾,揭红那日,东十字街上来了不少就街坊邻居,都是来凑热闹的,且今日进店品尝的,还能免费送一盏槐叶冷淘。 如今日头暖多了,北方天又干燥,少不得许多阳火旺盛的人便有浮躁之感。这槐叶性平微苦,色嫩绿,不仅是在眼观上赏心悦目,有清神之功,便是吃进了肚子里,也能够凉血解毒、泻火清肝,的确是一样再常见不过却又别具风格的小食了。 新采摘的嫩青槐叶,洗净捣汁,与面同和,揉切成细若银丝的面条。先入锅煮熟,再捞出浸在新鲜打来的井心水中松泡一遍,是谓冷淘。吃时只需从冷水中挑出一团来,用一点芝麻小磨香,以余锦年密制的酱料微微一绊——气芳色碧,沁凉口感中带着槐叶本身微苦的清淡叶香,更有酱味点缀。 可真是能够让人爱不释口了。 莫说是店里的食客们,便是老板自己,也都趴在柜上,稀里哗啦扒了两碗进肚去。若非是季鸿拦着,不叫他一口气吃那么多冷食,他怕是要一日三餐都吃这冷淘度日了。 余锦年窝在柜后,受着某人的“监管”,还歪着脑袋盯着他瞧,朝他吐舌头略略略。 日头西斜,一群小财迷们正在店里核算着今日第一天正式开业,究竟赚了多少银子,街上突然纵马飞驰而来一道快影,两旁行人纷纷惊慌失措地躲闪,可真的是仓惶一片。 嘶—— 马儿长啸一声,飞扬起的前蹄振起万千细尘,扑簌簌地直往三余楼里灌。 余锦年起身,纳闷地向外看去。 只见从马背上滚落下来一名年青人,约莫顶天也就二十岁,或许还更小些,穿着水碧色暗绣三瓣花莲的团领衫,一双轧得结结实实的皂色官制靴跑得飞快。其人面白皮净,即便是焦急万状,也透着股温和好看的劲儿来,若非是他腰上的过宫门牌,谁也想不到,这样艳若桃李的小美人,竟是个内侍,还是个已颇具地位的小少监。 余锦年不认得他,季鸿却认得,提步走迎出去。 那小内侍不知在慌什么,一个榔头差点被门槛绊着,栽进铺子里来,落地也顾不得眼前哪个才是他要找的人,立即喊道:“季世子,季世子!”他仰头看了看,才认清季鸿的方向,神色微乱,稍稍结巴道,“闵、闵大人伤重,危在旦夕!请求世子去见一面!” 季鸿心下一骇,追问:“哪位闵大人。” 内侍急道:“闵霁闵大人!” 第127章 回阳救逆汤 闵雪飞? 他怎么会—— 来不及多加思考,季鸿立即命段明备马,要与那小太监一并去,正跨出了三余楼,背后有道身影匆匆跟了上来,道:“我也去!”他偏头看了少年一眼,微微一愣。 余锦年理好衣袖,从柜后拎了药箱,轻轻握了下季鸿的手臂:“愣着干什么,让我跟着,或许帮得上忙。” 季鸿转而吩咐,改备轻车。 小太监名唤连枝,瞧着年纪虽轻,却已做到了御前供奉,司宫台少监,是地位仅次于大太监冯简的宫中红人了。冯简这老玩意儿爱好收义子,这些年来,司宫台上没有八十也有十八,打得着的打不着的,都跟着叫他干爹,这连枝正是其中最受冯简宠爱的一个,冯简将他当做心头宝亲儿子在养,逢人便夸,屡屡提携,恨不得栓裤腰带上,走哪儿都带着。 连枝八岁进宫,如今就算是二十郎当,也足够称得上是宫中老人了,且他做事周到仔细,凡事都能多想三步,这么多年从没犯过错,可谓是滴水不漏。四方城是座魔窟,成千上万的太监宫女耗死在里头,多得是一辈子也没能得见圣颜的,连枝天生一副好相貌,笑时眼角自艳,还因此惹了不少闲话,道是他与那冯简有个什么,这才爬升得这般快。 冯简暗中勾结权臣,是朝官们私底下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因此对于连枝,有心巴结的趋之若鹜,爱惜羽毛的避之不及。他曾帮权贪说过话,也为清官站过台,其人究竟如何——毁誉参半,真假不知。便是季鸿也不好妄加定论,但至少不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连枝冷静下来后,眉宇间的艳便也淡了下去,颇有些老成持重的感觉,见余锦年并不是个眼熟的,立即心中警惕,不敢贸然叫他同去,恐惊扰圣驾,于是狐疑道: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