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做? 余锦年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下的针线,边缝合边道:“看到这样的伤口没有,这样长,又拐了弯,不缝合是很难能自行愈合的,若是就这样随便敷上金疮药包扎起来,几日后便很可能会化脓腐坏,到时只能将这一整块的皮肉都切去才行了。” 几人没有能插上嘴的了,均老老实实听着,能学一些是一些。那勾着皮肉的医士看余锦年打结看入迷了,不妨手底下的肉忽地一收缩,床上的人竟幽幽转醒过来,呻吟了几声,吓得手里器具脱手而出,差点砸着了余锦年指间的针。 “掉了就换一把,不要再用。你给旁人诊病时也这般大惊小怪,慌里慌张?”余锦年皱了皱眉,幸好自己方才反应快,不然一针下去都不知道要戳到哪里,他扭头对另一个人道,“你来,针刺郄门与合谷止痛。” 遇到病人,他好像是变了一个人,和之前笑眯眯的模样截然不同了,那医士被他训了一通,垂着头拿了把新的消毒过的器具,这才敢重新上前来。 荆忠是疼醒过来的,是浑身刀割似的疼,他迷迷糊糊地感觉到眼前有人影,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竭力呢喃了几声谁也听不清的话,然后隐约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剧痛之中睁开眼,见面前的好像是曾经救过他一次的少年神医。 “缝合伤口……” “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眼前一切都像是海中飘摇的蜃景,五光十色,斑驳陆离,看也看不真实,听也听不清晰,但身体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却真实到可怕,好像是要将他吞噬一般。那蜃楼中走出一个人,白衣红衫,颀长俊美,遥遥地驾鹤而来,落到他的面前。望着面前仙人似的脸,他双腿却好似灌了千斤铅水,扑通跪在地上抱着对方的衣角,赎罪似的无声哭泣。 “还不是时候。”仙人的手指鹤羽一般轻,在他头上拂过,而他身上的疼痛却因此渐渐减轻了,“替我护好他,别让他做傻事——去罢!” ……再抬起头来,那人又驾鹤而去了。蜃楼慢慢消失,眼前又只剩下一片浩瀚无边的黝黝大海,继而连海水也不复涌动,周遭只剩黑暗。 “行了。留个人看着他,别让他压着了才缝好的伤口。”余锦年起身把针刀丢进盘子,抹了把汗,“能不能顺利地挺过去还不好说,熬些四逆汤备着,多给他喂点淡盐水。” 方才只顾着救治荆忠,待走到了门前,看到门神似的守在外头的段明和石星两人,才猛地想起季鸿来:“荆忠暂时没什么事了,这两日还需观察,请楼里的驻堂医给他看着开点生血养血的药……你们世子呢?” 段明顿了顿:“回去了,说是……乏了。” 余锦年看了窗外的月,觉得季鸿这次乏得有点早,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隔壁看看闵霁的情况。 闵霁正由一名小厮伺候着喝水,这会儿也从下人的嘴里听到荆忠被段明他们救回来的事了,见余锦年这般气定神闲地走进来,也就知道荆忠那条命应该差不多是保住了。他一边想着保住了好,保住了就能知道真相,可一边又暗自懊恼,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 他看了余锦年一眼,忽然觉得还有点希望,忙道:“我没事。你回去罢,回去看看叔鸾。” 余锦年看他们一个两个都欲言又止的,奇怪道:“他怎么了?段明说他乏了,先回去歇着了。” “方才他过来看我,神情不对。那剑……”闵雪飞忍不住撑起身体来,朝余锦年的方向探去,语速快了几分,“你没有见过,早些年他发癔症的时候就是那样的神情,像是丢了魂,谁叫也不理,胡言乱语辨不清来人。还会说自己看见了已经死去的人,说要与他们一块走……” 死去的人,是说二哥,还是说他娘亲? 可就算他以前有这样的毛病,又怎么会好好的突然就这样? 余锦年心里也有些不大好的预感,告辞了闵霁,拔腿就往家里走,进了院,连一向咋咋呼呼的姜小少爷都战战兢兢地跑上来,问他季鸿是不是心情不好,一回来就冷着个脸,把自己关到房间里去了,而他又说不上来这次的冷脸和以往的冷脸有什么不同,就总觉得让人害怕。 “你去,让厨下把锅子热一热,做碗三鲜粥并两道小菜。” 余锦年将他赶走了,才慢慢推开卧房的门。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