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鸿怔住,好似刹那间失了魂魄,最后那点希望也被人抽去了,他在原地徘徊良久,望着敞开的城门说不出话,那兵士问他要不要出城去找,问他出了什么事,他也无暇回答。 心情不大好? 那自然是心情不好,他迷迷糊糊地都跟人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啊,五百两要把人打发走又是桩什么混蛋事?!他如何寻人,寻到了如何说?辩解自己是无心?无心如何,有意又如何,如今那少年默不作声收下了五百两就走了,岂不就是对他失望了。 他也以为自己早就能放下二哥的死了,可到头来还是因为这件事犯病,还伤了少年的心。他会去哪儿,京城怕是不会去了,那会回信安吗,还是去涂城接上孩子们,另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那兵士见他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袖口里滴滴答答往下落红,忙追上去问:“大人,您没事罢?大人?” “滚。”季鸿冷声斥开了他,有些魂不守舍地挪步,想着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前路要蹚平,可转念一想,没了余锦年,他蹚平了道路又有什么意义,他还何苦要过这样追名逐利、蝇营狗苟的日子。 不如早些年就随二哥去了,还落得个干净。 段明等人终于在人群里瞧见了他,也被他斥开,几人不敢再凑过去,只不远不近地跟着,警惕四周。 滁南城中还是有不少人认识季鸿的,这段时间他在滁南也的确是造福了一方百姓,且因为生得俊俏,得了不少人的钦慕,之前出府公办时要么是官服,要么是方便行动的劲装,会有那么一点冷煞气,让人不敢上前。不过这会儿他只着一身软白的宽袖大衫,眉眼低垂,云似的乌发垂落在肩,仿若大病初愈,羸弱飘忽,真的的确确是个罕见的美人。 他便这样心不在焉地一路走,围观的百姓就跟着一路看,见他不气也不恼,有女娘们胆子大了,还往他身上抛花枝。 余锦年付账时,篮子已装满了,只好将新买的东西捧在怀里,结清了钱,走出店门时,见街道上人头涌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戏班子游街。 他随手揪住了一个赶着去看热闹的姐儿,问道:“前头什么事啊?这么热闹?” 那姐儿穿得便泼辣,瞧着当是哪家楚馆里跑出来瞧热闹的,见他这样问,还嘲笑他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外乡人:“那前头呀是个霞姿月韵的璧人!那一副好样貌,直如谪仙下世,保你见一次就魂牵梦萦,若是能得他一个青睐,便是黄金万两也值得!” 这话说的有些夸张了罢?谁肯黄金万两买人一个回眸? 余锦年挎着篮子要走,又心生不服,心道:我倒是不信了,竟还有人比我家里那个更让人魂牵梦萦?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这般大言不惭!敢自诩谪仙下世了?! 说着便拔腿往人群里走。 削尖了脑袋往里挤了挤,可谁也不让他,约莫是在追星这件事上,古往今来大家都一样,谁也不肯放过近距离观察美人的机会,但同时谁也不敢离得美人太近,就好像这人自带“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气场。 余锦年顾着怀里的东西,差点被人把袖子扯断,他虽是一把拽住了,可袖子还是被不知谁身上的挂饰勾破了半边。 更不知是谁在背后推推攘攘,竟将他一脚踹进了圈里去,踉跄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 “谁踹我?!”余锦年瞪眼要骂人,“不就是个美人吗,一个个儿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季鸿:“……” 余锦年回过头来,想着反正已经被人挤进来了,不妨多看那人几眼,谁知一回头就愣住了——眼前这位墨发披垂,姿容昳丽,形态懒散的下世谪仙,可不正是最让自己魂牵梦萦的那一个?? 余锦年:“……” 他跑出来游什么街啊? 季鸿沉寂了一路的眼睛微微一亮,原来他还没走!正要上去扯人袖子,却注意到他怀里的东西,是尊金光灿灿的佛像,坐在他怀里无悲无喜,睥睨着受苦受难的芸芸众生,再看他篮子中,竟是一只木鱼。 余锦年想把他领回家去,可两手都占用着,他想着腾出一只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