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如今久攻不下。闵雪飞当下没有什么好办法,总不能就这样与他们耗着,只好先撤军回河对岸,暂且修军整队,与燕昶隔河对峙,又留下卫鹤守营。 副将卫鹤原是京畿戍卫军的中郎将,与闵家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也是累世官宦的家世,其人方正,立过几次不大不小的功,在军中京中都素有声名。现下朝中武将青黄不接,天子论及平乱时,朝下又都支吾不言。选副将的时候,闵雪飞正是看他为人持重不阿,机敏勇武,这才毅然做主,上批请示,直接点了卫鹤。 岂知卫鹤也是个暗藏不露的爆脾气,年轻气盛,心里不比闵霁少憋一口气,他咽不下这闷气,竟趁着闵雪飞回宝塔寺大营与季鸿商讨军情的时候,私自率领三百先锋夜半突围将军桥,结果未至半程,便中了越地军的埋伏,左臂中了一箭,三百先锋也折了近半数在桥上。 都是以一当十的精英,多死一个都让人肉痛。 更不提越地军趁机会又一鼓作气,反攻了回去,直逼河岸大营,逼得卫鹤带伤率军倒退十里,直退到梅坞村才罢休。 闵雪飞被彻底激恼了,一夜之间嘴里燎起好几个泡,叫连枝心疼坏了。他气得顾不上什么,命人连夜将受了伤的卫鹤从床上绑起来,一路提回宝塔寺大营,当着军众的面笞了他二十几鞭子,骂着骂着又自己笑起来:“我是对你们太和善了,把你们惯得无法无天?!没上级的军令,就敢私自提兵出营了!怎么,下次是不是干脆兵围宝塔山,将我也擒了算了?” “——混账!” 卫鹤顶着被血湿透的亵衣,跪在寒风瑟瑟的空地上,半个字也不多狡辩。 偌大个违抗军令的罪名罩下去,吓得其他将士战战兢兢,连替卫将军求情的话都不敢说出口了。闵霁是什么人,朝中有名的笑面虎,惯常是弯弯嘴角就将你玩进去了,可如今自攻打仲陵以来,有多少日没见过笑面孔了? 可见这讨伐逆军听着光辉荣耀,却真不是个好活儿。 几个看热闹的大太监倒是躲在帐子后头嘻嘻地笑,心里早不知想了多少说辞,准备大参特参闵霁一本。 余锦年带了一半医官们去梅坞村救治伤众,征了几处没人住的空房,又连夜搭了几个医棚,这才能勉强收容下倒霉的伤兵们,刀砍斧伤倒不多,都是箭伤和烧伤。医官们也忙不过来,毕竟不知燕昶何时又会再打过来,时间紧迫,只能再征用当地民夫百姓,起大锅,烧热水。 黑灯瞎火的村子里,瞬间掌起了成千上百支明烛。 好在能习医术的都不会太粗笨,余锦年那一套消毒避秽的法子,医官们都学得很快,且能活学活用,余锦年一声令下,众人便都能按部就班地忙活起来,没人多说一句。只是他那套接骨缝皮的理论仍然被人质疑,学会的更是寥寥,有胆子下手去做的也只一个苏亭罢了。 缝合上的事只有他们师徒二人懂。这么多的伤兵,这么多人要缝,余锦年觉得自己今晚非得累死在这儿不可。他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看过去,一个医棚一个医棚地缝过去,心里累得麻木了,手上也只是机械地操作,还忍不住腹诽:我一个中医,怎的抢起了外科大夫的生意!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苏亭长进飞快,从一开始遇上御医司就绕着走,愧得头都抬不起来,到如今已经能扯着膀子跟医官们辩证了。打仗时无数病患在眼前过,什么疾病都有可能遇上,兵营最是能锻炼人的地方,想来此役结束时,苏亭也能称得上是一名身经百战的合格大夫。 余锦年这厢带人救治伤患忙了一夜,只剩下最后十几个轻伤的,苏亭自己便能给处理了。他歇了手,瘫坐在地上,才觉得指头都发僵了,手背更是因为不断地清洗而揉搓得发红刺痛,寒风一吹,火辣辣地疼。 他热水还没喝上一口,宝塔山大营里下来了人,是几个接管梅坞营的副官,独独不见卫鹤。 听说闵将军笞了卫副将二十余鞭,卫鹤至今还跪在原处没动弹过,余锦年一个骨碌跳起来,背了药箱匆匆往山上赶,后头人叫也叫不住。 凌晨,天蒙蒙亮时回到宝塔寺,见卫鹤果不其然在院子里,跪得笔直,似后背绑了铁板似的,背后的血都凝在了薄薄的衫上,硬得似厚纸。他小跑过去,伸手去扶卫鹤。这人受了伤,挨了鞭笞,还跪着吹了一夜冷风,身上烧得似个火炉子还不自知,余锦年碰一碰都觉得烫手。 谁知这练了武的人瞧着精瘦,实则沉成一团巨石,他三拽两不起,只好先解了身上的袍氅,披盖到卫鹤肩头给他挡挡风:“你这身伤见不得风!你这样跪下去,明日整个人都废了!”说着就蹲在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