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恹恹说教他,“我有护工呢,平日秋妈也经常来看顾,你忙你自己的去。” “我忙什么?忙来忙去不都在这间医院里。” “除了工作呢?” 一句话就像顾岐安手里削的长而连续的苹果皮,刀起刀落,断了接不上。 他把苹果搁回盘子里,顺手拽一张纸巾,翻来覆去地揩手,揩指间。 丁教授:“你这回必定是惹毛昭昭了。否则,我不信这么懂礼数的丫头会好几天不来婆家,也不来看我。” “她想离婚。” “那你呢?” 丁教授最最了解老二。实在强扭不来的日子,也绝不矮下身段凑合。就好比当初老爷子给他保媒的那几个,那孟小姐,不合拍就是不合拍。更别提迁就到一张床一个锅里。 而百里挑一的那人,她总有独特处,总有降住他的本领。 “你这人我也是看得透透的。打小就犟,脊梁骨里揣钢板了,小时候缺钱花想买什么了,宁可问你堂哥借也不肯管你爸张嘴。问题是夫妻俩过日子不能这样,结婚要是只办个婚礼,过后都各过各地,我的心思留给你猜,那还结什么? 哪怕两哑巴结婚,都比手语沟通呢。” 顾岐安手肘撑在膝盖上,难得微笑,“其实人都一样。大道理信手拈来头头是道,轮到实践就难。或者是,参透他人的人生从来比自己的简单。” “是啊,医者不自医,”丁教授叹,“你想离婚与否,答案都不消说给我。这是你们俩的事,你们俩的决定,由不得我来做主。就像当年我离不离也轮不着你管。 总之,你自个想清楚就行。” 怎么想呢? 丁教授说,只需两点: 1.舍不舍得她; 2.甘不甘心她去寻下一位良人。 顾岐安反过来剖析她,“你当年犹豫的时候,肯定想的不是这两点。” 而是孩子,以及她读书人的清高体面。 对话间隙,苹果终究氧化蜡黄,像这种深沉可悲的话题,轻易就听得它垂垂老去。 丁教授不置可否地笑, “我相信每种选择都有理由,在相应的人生里,都值得被认可。” “小二,人心可鉴,自在人心。” * 连轴转的三天后,梁昭终于能从公务里择出来,一身精致礼服,去参加婚礼。 老同学是她大学里除开濮素最亲密的。毕业后就北上打拼了,如今事业有成三十而立,人生四喜还缺两道,今日得以双全: 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 好友见到昭昭好开心,迎面抱住她不肯撒手,新郎倒成了摆设。他揶揄,“趁现在把我名字改成梁小姐的还来得及。” 新娘又即刻娇滴滴地去哄他,“老公,别瞎吃醋嘛!” 行礼人如今成了观礼人。来到四合院里,梁昭嘴角就没下来过,新郎新娘很登对,天气极好万里无云。 甚至她眼下就有点想哭,饶是宴席还早礼也未成,她已经提前入戏新人宣誓的仪式了。 西府海棠花期未到。 东厢房的垂花门前,梁昭弯腰在签到本上留下名姓,也把份子钱递给女傧相。 红纸封交出的瞬间,陡然有人捉住签字笔连带她的手,在那个“梁M.Dd-NENg.COM